我的计时器在23:59:59卡住了整整三秒。
这是不祥的预兆——当林修盯着手腕上跳动的猩红数字时，地铁通风口突然灌进裹挟着铁锈味的寒风。
他下意识按住左腕，隔着校服布料都能感受到生命计时器异常的震动频率，那枚植入皮肤的金属圆片正在发烫。
"前方到站，灰鸽中转站，请时币不足的乘客做好清算准备。
"机械女声在车厢顶部炸响的瞬间，整个车厢像被按下暂停键。
林修看见前排西装男子的喉结剧烈滑动，那人颤抖着掀起袖口，暗蓝色的计时器显示余额：00:02:17。
金属座椅碰撞声从后方传来，三个佩戴金边护目镜的时间警察走进车厢，他们的计时器镶嵌在战术背心上，清一色显示着令人窒息的绿色年币计数——3.2Y、5.7Y、7.4Y。
为首的女警甩出磁力手铐时，林修闻到了黑市上流通的阻时剂味道，那种用来暂时冻结计时器的禁药带着苦杏仁气息。
"根据《时间治安法》第13条..."尖叫声比警棍更早落下。
西装男子突然暴起，后脑勺重重撞在车窗上炸开血花，但飞溅的血珠尚未触地，女警的电磁手套己经按在他胸口。
林修清楚看见男子计时器从00:00:31首接跳转到00:00:00，身体像被抽去骨头的皮囊般瘫软在地。
"清理完毕。
"女警鞋跟碾过地板上半凝固的血迹，"下一站红枫区，预计收割人数17人。
"林修把额头抵在冰冷车窗上，玻璃倒影里自己的计时器显示23:41:16。
这个数字足够他活到明天正午，前提是父亲留下的债务不会在今夜清零——三天前讨债人在门缝塞的字条正在他裤袋里发烫，上面用荧光时墨写着：今日24时前偿还300天币，否则收取左肾抵120天。
地铁穿过黑暗隧道时，他摸出藏在书包夹层里的黑市通讯器。
幽蓝屏幕上跳动着最新交易信息：[红枫区13号当铺收购眼角膜，80天币/对，可预付30%]"叮——"通讯器突然强制弹出全息影像，满脸刀疤的莫先生隔着电子雪花盯着他："小林同学，听说你在找快速赚取时币的方法？
"虚拟人像突然凑近镜头，露出镶着时币的金牙，"今晚十点，白塔垃圾处理厂，带上你父亲的怀表。
"影像戛然而止时，林修的计时器突然疯狂震动。
原本23小时的余额开始飞速倒计时，猩红数字在23:00:00到00:05:00之间来回跳动，就像有双无形的手在随意拨弄他的生命。
他冲进地铁卫生间反锁隔间，用美工刀划开计时器边缘的皮肤。
当看到植入体内的金属圆盘背面浮现出本不该存在的暗纹——那是个由沙漏与蛇组成的图腾时，童年记忆突然刺痛神经。
十年前母亲临终的那个雨夜，他曾在病床旁见过同样的图案，刻在她被摘除的计时器残片上。
"不要相信超过年币级的任何存在。
"母亲当时咳出的血染红了白色床单，"他们不是..."记忆在此处永远断裂。
林修握紧从父亲遗物中找到的青铜怀表，表壳上沙漏图案与计时器内的图腾完美重合。
当他无意间顺时针拨动表冠三格，隔间外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推开门时，整个车厢陷入诡异的静止状态。
飘在半空的口香糖包装纸，溅射出弧形轨迹的咖啡液滴，就连时间警察扬起警棍的动作都凝固成雕塑。
林修惊恐地发现除了自己，所有乘客的计时器都停止了流动，而他手腕上的数字正在以双倍速度流逝。
当他逆时针回拨表冠，世界重新流动的瞬间，通讯器弹出新消息：[你己觉醒时隙体质，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零]地铁到站提示音突然变得刺耳，林修踉跄着冲出车厢。
霓虹灯牌在红枫区上空拼凑出巨大的全息广告："时间就是生命！
时币贷款年利率仅998%！
"他弯腰干呕时，注意到下水道口有暗红色液体渗出——这不符合常理，红枫区的贫民根本负担不起合成血液。
怀表突然在他掌心发烫。
青铜表盖自动弹开，原本的时钟变成了逆时针旋转的星图，指针停留在天蝎座α星的位置。
当林修跟随指引抬头，看见夜空中本该是北极星的位置，此刻正悬浮着巨大的沙漏虚影，上半部分的时砂己经所剩无几。
"还有两分钟。
"黑衣少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修猛地转身，看见扎着双马尾的娇小身影倒悬在路灯上，她纯白计时器显示着惊人的∞符号，黑色裙摆间露出绑满阻时剂注射器的大腿。
"莫先生在等你。
"少女轻盈落地，瞳孔是罕见的时砂金色，"或者你更想被讨债人摘去肾脏？
顺便说，你父亲的怀表正在倒计时引爆状态。
"林修还没开口，少女突然甩出腕刃斩向他脖颈。
金属碰撞的火花中，他凭本能举起怀表格挡，表盘迸发的蓝色电弧将少女震飞五米。
"合格。
"少女舔去嘴角血渍，扔来沾血的信封，"你父亲偷走的百年时币就藏在..."警笛声由远及近，六架时警无人机刺破夜空。
少女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纹身："记住，我是时隙编号∞的苏零。
下次见面时，记得还我300秒币的人情。
"她向后仰倒的瞬间，林修看见她将自己的计时器余额划出300秒。
当数字注入他手腕时，苏零的身影如同被擦除的粉笔画般消失在巷道尽头，只留下燃烧的阻时剂空管在雨中嘶嘶作响。
怀表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声响。
林修打开表盖，发现星图指针正指向红枫区地下黑市的方向，而表盘内侧浮现出父亲的手写笔迹："找到时渊，重启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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