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刀划开皮肤的声音在耳膜上震颤,裴书臣握着砚辞冰冷的左手,看着他腕间凝结的血琥珀在无影灯下泛着暗光。
法医说伤口呈现生活反应,说明他在剧痛中坚持了很久,久到足以让血水浸透那件我送他的驼色大衣。
"裴先生?
裴先生!
"助理的声音突然失真,太平间的白炽灯开始频闪。
裴书臣低头看到砚辞的手表不知何时戴在了自己腕上,电子屏显示着2019年8月25日,表面蛛网状的裂痕正渗出蓝色荧光。
当蝉鸣裹着热浪撞进耳膜,裴书臣正站在S大校园的梧桐大道上,指尖还残留着死亡证明所带来的轻颤。
公告栏上贴着新生报到须知,金融学院的标识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裴书臣扯了扯领子,目光扫过建筑系的新生名单——黎砚辞的名字安静地躺在第三行,仿佛在等待命运的重新书写。
“哇!
我跟你说今年我们建筑系出了个大帅哥!
群里都传疯了!”
“在哪儿!!
我怎么遇不到!”
“刚刚群里说他还在建筑院报道处!
快走快走!
现在去看!”
放眼望去,扎堆的红色志愿者服。
这些都是学长学姐们为了志愿者时长甘愿做牛马的标志。
裴书臣舌尖轻顶了下上颚,“这是……奇迹么?”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学长学姐的吆喝声,行李箱的滚轮响,父母的谆谆教诲。
裴书臣怀疑自己可能得了失心疯,又或者是臆想症。
明明上一秒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人的死亡证明,此刻却重新站到了与那人相遇的地方。
手机铃声疯狂震动,裴书臣回神接起电话。
“裴狗!
你报道好了没!
我在宿舍梆硬的床板上想念你了十五分钟了都!”
“丰越?”
“啊?
突然这么正式叫我名字干嘛?”
“挂了”“哎?
我说你——”裴书臣把新生指南随意卷了起来放衣兜里,疾步走向建筑院新生报到处。
去往建筑院的路他走过无数遍,每走过的一步,他都记得当时的心情。
这是一段下坡路,每到秋天,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风一拂过,落叶顺着坡往下滚,就和他的心情一样雀跃。
忽然后方传出一声尖叫,“小心!”
裴书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往旁边扯了一把。
一桶桶装水急速的往下滚,前方的男同学及时摁住了撒泼的矿泉水。
“没事吧”清冷的声线惊散记忆的碎片。
裴书臣抬头,穿着洗褪色牛仔外套的男生正抱着档案袋,建筑系的新生指南从他指间滑落。
阳光穿透梧桐叶落在被宽大帽檐遮住以外的侧脸,眉眼与之前躺在解剖台上的人一模一样。
“你的新生指南”裴书臣弯腰捡起刚刚落地的纸张,递到那人面前。
“刚刚谢谢你,我是金融系一年级,裴书臣。
交个朋友吗?”
“黎砚辞,新生”水桶的主人一瘸一拐的走到他们面前,“学弟,不好意思,没受伤吧?”
裴书臣摇了摇头,“没事”“那就好!
你们都是建筑学的新生?!”
学姐眼冒金星的看着两人。
“我是金融系的”“啊?
这个方向就只有建筑院新生报到处,你是不是走错了”“没,我来找人”“哦哦,这次不好意思了哈,有时间多来我们建筑院玩啊!
美女很多的!”
“帅哥不多吗?”
裴书臣挑了下眉。
“嗯?
多啊!
你面前不就有一个!”
学姐愣了一秒钟,随即笑嘻嘻的看向黎砚辞。
裴书臣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学姐:“!!!”
黎砚辞抬眼看了下裴书臣,随即收回视线,朝着学姐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裴书臣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渐渐走远。
手机相册里最久远一张照片,是黎砚辞站在梧桐树下,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是瞬间点亮了裴书臣的整个世界。
这一次,我一定会让这个笑容永远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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