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贵家有三面篱笆围墙圈出了一个不大的小院，院内劈好的木头柴块，整齐叠得老高，土墙上还挂着一些晒干的辣椒，野萝卜和野菜。
房子和小院虽然破旧，但院子里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的，房顶的烟囱还在往外冒白烟。
姜小鱼怯生生往王继东的怀里缩了缩，王家有这么多人啊，他们会不会也嫌弃自己是个没用的赔钱货，不让自己进门。
王福贵把捡到姜小鱼的经过和赵丁香他们说了。
赵丁香抬眼看向他们，扯着嗓门儿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屋啊。”
进了屋，大家身上都稍微有些暖意了。
姜小鱼扫了昏暗的堂屋一眼，除了四条长板凳个一张发黑的四方桌子，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土墙新旧泥巴痕迹斑驳，应该是新补过的。
王继东去换衣服了，赵丁香笑着来到姜小鱼身边，“闺女，走，娘带你换身干净衣裳去。”
“娘？”姜小鱼盯着赵丁香，怯生生喊了一句。
“可不是娘嘛，你都被领我们家来了，以后就是我们家的闺女了，咱们赶紧换衣裳去，别冻着了。”
赵丁香就是标准的朴实农村妇女长相，因为常年操劳脸上不少皱纹，明明才45岁看着却像55。
姜小鱼笑着点头：“好，谢谢。”
赵丁香把姜小鱼带到自己屋，找了一块不要棉布给姜小鱼擦干了头发，找出自己年轻时候的旧棉衣，给姜小鱼换上。
还扯了两根头绳，给姜小鱼绑了两个小辫儿。
姜小鱼模样好看，头发梳起，穿上赵丁香带花的棉衣，水灵灵的越看越好看。
赵丁香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一直盯着她看。
姜小鱼不安扯着衣角，抿着小嘴看向她。
“好看，真好看，闺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小鱼。”
“小鱼小鱼，好名字啊，你往后就安心住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们的亲闺女了。”
赵丁香喜欢闺女却接连生了四个儿子，自然喜欢姜小鱼得很，反正家里已经够穷了，又不多姜小鱼这一小口。
看着赵丁香蜡黄的脸上尽是爽朗的笑容，姜小鱼心里暖暖的，抿紧了嘴唇，她重重点头。
换好衣裳后，赵丁香把姜小鱼留在堂屋，让几个儿子和妹妹培养培养感情，自己就去灶房继续做饭。
姜小鱼坐在一张发黑的小板凳上，和几个哥哥大眼瞪小眼。
王继东穿上一身厚实的黑棉衣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笑着走向姜小鱼。
“你叫小鱼啊？”
姜小鱼点头。
“那以后我们都叫你小鱼了，我叫王继东，今年20了，是大哥。”
说完，王继东回头指着坐在一起几个弟弟，“这个是二哥王继南，三哥王继西，四哥王继北……”
姜小鱼的视线落在另外三个哥哥身上，从王继东口里得知。
王继南18岁，皮肤黝黑，脸上尽是笑容。
王继西16岁，双眼无神，就好像看不见东西。
王继北14岁，脸色惨白，不爱笑，看向她的眼神总有些嫌弃。
几个哥哥长的有些像，都很好看。
姜小鱼咧嘴笑笑，“二哥，三哥，四哥，你们好。”
王继北冷哼一声，没接话。
王继西只是笑笑，也没说话。
倒是王继南直接站起来走向姜小鱼，蹲在她跟前，“小鱼真好看，你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五岁。”
说完，她看了王继西和王继北一眼，“三哥和四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是，你三哥眼睛看不见，四哥身体也不好，他们一直就这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有哥哥嫌妹妹麻烦的？”王继南眉眼弯弯说。
王继东也走过来，笑着揉了揉姜小鱼的头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姜小鱼甜甜点头。
王福贵两口子和姜老头姜老太不一样，他们对着自己总是笑脸，一口一个闺女喊的亲热，不像姜老太总骂她丧门星，赔钱货。
王继东奋不顾身下水救她，王继南主动和她说话。
王继西和王继北虽没和她说话，但也没说要把自己赶出去的话。
她开始喜欢这个不大，却干净温暖的家了。
没多久，赵丁香做好了晚饭，端着一盖帘白面馒头来堂屋，把盖帘放在发黑的四方桌子上，她擦了擦手看向几个孩子。
“吃饭了。”
王继南看到桌上的白面馒头，眼睛都放光了。
“娘，今天怎么舍得吃白面馒头了？”
赵丁香没好气看了他一眼，看着姜小鱼说：“今天你们都沾了小鱼的光，要不是有小鱼在，馋坏你们几个也吃不上白面馒头。”
缺衣少粮的六零年代，任何东西都要靠工分换取，多劳多得。
村里的人都要到公社上工赚取工分，累计到一定的工分，公社就发相应的票，用票加钱换取日常用品。
白面属于精粮，一斤白面要一斤粮票和两毛钱才能买到。
十个工分才能换五斤粮票，村里手脚麻利的男人干三天才能积累十个工分，手脚慢的就难说了。
村里人很少吃白面，因为村子种棒子，大家都是吃棒子面，一斤粮票和两毛钱能买好多棒子面，够一家六口吃大半个月。
也就逢年过节能蒸几个白面馒头，一家人分着吃几口。
眼下一大盖帘的白面馒头，真是馋的让王继东哥儿几个流哈喇子。
王继南趁赵丁香不注意，想偷偷去掰一块白面馒头，先解解馋，被赵丁香发现了，拍了拍他的手。
“你们爹还没来呢，急什么？等着你们爹来了才许动。”
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王继南一眼，赵丁香又去了灶房。
再次回来，她端着一个小瓷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水蒸蛋，面上还撒了一些翠绿的葱花。
把水蒸蛋放在桌上，赵丁香笑着拉起姜小鱼的手，坐在发黑的长条板凳上。
“小鱼，快趁热吃。”
姜小鱼盯着金黄的水蒸蛋，眼眶一热，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香的水蒸蛋。
在姜家，水蒸蛋也就过年才能见到，都是姜老头和爹吃了，因为姜老太说男人吃了才有力气干活儿养家。
别看她五岁了，但因为身体不好，常年营养不良，身子瘦瘦小小的就像三四岁。
望着水蒸蛋咽了咽口水，她转头看向赵丁香，“娘，这真是给我吃的？”
“当然了。”
没说话，她又扭头看向几个哥哥，王继南眼巴巴看着桌上的水蒸蛋，眼珠子都快掉碗里了。
其余的几个哥哥们虽没看，但也在不停咽口水。
想了想，她软软糯糯开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分给几个哥哥也吃一些吧！”
“好啊，我……”
王继南刚要伸手，就被赵丁香凌厉的眼神吓得又把手缩了回去。
“他们有白面馒头就成了，你瘦瘦小小的得多吃点才行。”
站在墙根的王继东也说话了，“小鱼，你就听娘的话，不然娘该不高兴了。”
姜小鱼扫了大家一眼，笑着说：“谢谢娘，谢谢哥哥。”
说完，姜小鱼捧起碗，吃上了这辈子第一顿水蒸蛋。
…
晚饭后，赵丁香让王继东把房间腾出来给姜小鱼睡，王继东跟几个弟弟睡一个屋。
赵丁香是打算给王继东说媳妇儿，所以才给他准备了独立的房间。
暖和的土炕上，换上了才洗过的床单，赵丁香又给姜小鱼抱来一床厚棉被。
给她盖好棉被后，赵丁香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心情愉悦躺在暖和的土炕上，姜小鱼没多久就睡着了。
梦里，那条金色的锦鲤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