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秋《勿入澳门》小说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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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2014年2月。

记不得具体是哪一天,那次是我第一次用护照去澳门,按规定可呆5天。临近出关前的那天,身上所有能取出的钱全部输完后,我又跟同事周转了3个,竟然碰到一条好路,一会打到20多。

一如既往地反反复复,筹码在拉锯中变少。眼看离出关时间还有不到四五个小时,我又变得烦躁起来。

这时,一个类似于掮客的中年男子,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小伙子,看你斯斯文文的,在澳门这么赌法,肯定是要输光家产的。”

这个男人我有点印象,每一次来金沙城赌场,都会碰到他。他游走在各张赌桌之间,时而帮着叫好,时而帮着分析,赌客输了他陪着一起捶胸顿足,赌客赢了他就商量着是否可以吃红。有一次,他提醒我打对子,我信了他,结果居然中了双对。

随着我来澳门次数的增多,碰到越来越多这样的人,他们要么是在澳门已经输得倾家荡产,又舍弃不了赌性;要么就是本地人,指着在赌场里混点小钱,然后再碰碰手气;还有一种就是换港币的,希望套近关系做生意。当然,再高级一点的就是叠码仔,主要是物色真正的大赌客。我的注码显然入不了叠码仔的法眼。

我其实一直是个很自信的人,能一次又一次来澳门的人,都很难听得进别人劝。可那一刻,我居然听了进去。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确实很无助了。

我转过头问道:“你说应该怎么打?”

“打百家乐,关键在注码调配,赢要狠,输要稳。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带你去看看别人是怎么打的。”那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我现在也搞不清楚当时他为何会劝我,或许真得看我一次又一次输的太不值得了。放在平常,我肯定会怀疑他是托,设局让我越陷越深。

可那一刻真信了他。捧着剩下的十多万筹码,起身就让他给我带路。

从大厅走到凯运娱乐场高额投注区,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里以后多次成为我的福地。“你好好看看这人是怎么打的。”中年人指了指正端坐在赌桌前的青年人。

戴着眼镜,脸特别瘦,胡子好像很久没有刮,眉头紧锁着……对于当时快三天没有睡觉的我而言,这是我能从记忆里搜索出的初次见到何生的所有印象。

两个十万、十多个一万筹码摆在桌前,他一直紧盯着百家乐路数显示屏,嘴里念念有词。显然,他正在做着重要的抉择。

突然,他拿起面前的两个一万筹码。我本以为他经过考虑后,这一局准备打两万。谁知,他只是把两万的筹码放在一旁:“留点种子。”

然后,毅然决然地将剩下所有筹码推了上去。我细数了一下,一共36万。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打这么大。这超出了我的认知,面前一共就38万,居然一下子能推这么多。记不得后来荷官发出什么牌,只知道那一局他赢了。

他紧接着打了一把45万,又中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看他出手大概十把左右,要么飞牌,要么重注,赢了七八把,面前的注码已经有200多万。

这时,他身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青年人说:“2万打到了200多万,要不抽根烟调整一下?”

何生摆了摆手:“我现在状态很好,你不要多话。”

“这一把很关键,所有的路都指向庄,”何生语气非常坚决,“趁他病,要他命。”

只见他将面前一大半筹码推了上去,“180万,正好是九点。”他朝荷官做了一个手势,“发牌。”

荷官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稍作停留后便开始发牌。

“你先不要动。”何生将荷官递过来的两张庄牌来回拨弄着,“兄弟,一定要给个面子。”他似乎在跟牌说话,又似乎是在跟荷官说话。

“今天能不能赢到1000万,就看这一把了。”何生又拍了下桌面上的两张牌,然后开始看牌。他看牌动作非常干练,先竖看头,再横看边。

“有头,四边;又有头,又是四边。”何生有些激动了:“赢了一大半了。”

这是百家乐最好的牌型之一。

“你先开,不要超过八点就行。”何生对着荷官说。

“好,保证小小。”荷官笑着开牌。我记得很清楚,开出的闲牌,左边一张1,右边一张6,七点。

“不好意思,有一点大。”荷官有些忐忑。

“七点不叫点。信不信我一枪击毙?”何生霸气地说道。

他将两张牌又在桌上来回拨弄。我知道,他正在选择先看哪一张。

牌发出来的那一刻,点数早已确定。但百家乐最刺激的一个环节,就是看牌。没有经验的人,喜欢直接翻牌,节约时间却没有任何悬念。稍有经验的人,就会慢慢看牌。看牌动作也有很多讲究:先横再竖、先竖后横、从斜角起、从竖面起……

何生看牌动作是我比较欣赏的,也是我后来一直沿用的看牌方式。当然,至今我还是没有他看牌那么“严谨”。他的牌翻得密不透风,坐在旁边的人,基本看不到。这也是他展现天赋的方面。

此时,别说是他,所有围观的人都紧张又兴奋。坐在他身旁的青年人直接站起身,一边拍着桌边,一边大声喊着:“吹掉、吹掉,中央一定要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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