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路清楚的记得。
一年前，李昊炎被送进西北监狱的情景。
那天，也下着一场大雪。
这孩子双眼呆滞，浑身是血。
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整个人缩在囚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嘴里一个劲的嘟囔着：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那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刘天路的心。
面对一个孩子，刘天路终究是心软了。
于是，
本该是死刑的李昊炎，在这座西北监狱中活了下来。
在这一年里，刘天路明里暗里的检测了无数次李昊炎的身体，就是想证明这个孩子如自己猜想一般，是一樽神明容器。
那样就可以帮他换个方式生活了。
可是，每次的检测都让刘天路失望不已，李昊炎的身体中没有一丝神性。
丝毫看不出神明容器的痕迹！
见刘天路沉默了许久，李昊炎微微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然后，它就冲着我俯冲了下来……”
说话间，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也许是怕被刘天路看到，将头故意别到了一边。
望着天空飘下的雪花，声音显的有些空灵：
“我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一切，是我亲手……”
“我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在我的脚下！”
“我却无能为力！”
“你是说一条大蛇？它控制了你……咳”刘天路话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问的直接了点。
“不是大蛇，是人面蛇身的怪物。”李昊炎声音很冷，他以为是刘天路不相信自己。
刘天路有些尴尬，明显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我知道这件事有些太过离奇，你不相信也属于正常，毕竟我也不相信。”
“或许这一切都是我为了逃避内心谴责所幻想出来的吧！”李昊炎平静道。
“不，我相信~！”刘天路斩钉截铁。
“你相信？”李昊炎重复了一遍，“这么离奇的事情你也相信？你们公职人员不都是无神论者吗？”
“世界这么大，离奇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刘天路幽幽开口，“更何况，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哦，你还见过更怪的？”
“算是吧，太国人妖不比这怪多了，不过那玩意儿长的漂亮！”
“……”
李昊炎有些不想搭理他了，将头倔强的埋到一边去。
“开个玩笑……”
“但你说的我真相信，或许我见过更加离奇的呢…，你信吗？”
“嗯，我信！”
“就比如你的黑匣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刘天路的笑容消失了，伸出的手不自觉的攀上了金属黑匣。
一脸诧异的盯着李昊炎。
要知道这黑匣的材料可是选用的玄武岩打造，可以隔绝内部的一切气机。
除非对方是峦境以上，不然休想看透。
只是，
他和李昊炎相处也有一年之久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怎么也不会是峦境高手啊！
“你能看到？”
“嗯，一团很好看的火焰！”
砰！
刘天路一个箭步冲出。
李昊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掐着脖子撞击在冰冷的墙上。
嗓子一甜，嘴角涌出一口鲜血。
“刘秃子，你大爷，老子××你八辈祖宗！”
刘天路赶忙松开李昊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有些发秃的脑袋。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刘天路的气机几乎将李昊炎的身体循环了一个大周天。
他就是想验证李昊炎到底是不是神明容器。
只是，他又一次的失望了。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双眸紧紧的盯着眼前颓废至极的李昊炎。
一秒，两秒……
紧紧握着的拳头，大概是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已经是捏的发白了。
但李昊炎似乎并不在意，又是一头钻进了垃圾堆中，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打起了呼噜。
“唉！”
过了许久，刘天路终于是释怀了。
或许，这里真的是这小子最好的归宿，毕竟还有自己陪着。
真要是出去了，恐怕现在这个社会还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紧握着的拳头缓缓的松了开来，从身上取下自己的羊毛大衣，缓缓的给李昊炎盖到了身上。
转身，提着金属黑匣离去……
从背影来看，是比寻常时候挺拔了几分。
刘天路走后，李昊炎紧闭着的双眼轻轻的抖动了几下，眼角莫名的有几分湿润。
在西北监狱的这一年里，大概只有刘天路才能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吧！
他知道刘天路又失望了，不过这样真的挺好。
他不能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这一年里，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或许下一次“它”再出来的时候，自己就该消亡了吧。
裹着刘天路的羊毛大衣，是温暖了许多。
眼皮越来越重，那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一片漫无边际的黑色大雾，阳光洒过都无法穿进去一丝的光亮，却是有一道带着无比邪恶气息的猩红，自大雾中穿射而出。
李昊炎的目光对上那一道猩红，
整个人的身体的血液疯了似的沸腾了起来，所有暴戾、憎恶等一系列负面情绪瞬间将他淹没。
双眼也变的无比猩红。
终于看清了黑雾中的景象，一具人面蛇身的巨型怪物，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只猩红的眼睛。
在那只眼睛的上方，还竖着长着一只眼睛，却是始终没有睁开，但从眼缝中逸散出来的邪气丝毫不输下面的眼睛。
李昊炎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只怪物，手指紧扣到手心，指甲盖深深嵌入到肉里，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
一年前，就是这只怪物的降临，让自己亲手屠掉了一整个村庄。
而在这一年里，他又无数次在梦里见到这只怪物。
每一次他都恨不得冲上去，将它生吞活剥，可是每次在它的威压之下，自己又如同蝼蚁一般，寸步难移。
“桀桀桀~”
诡异的笑声在黑雾中响起，仿佛是在嘲笑着李昊炎的无能。
终于，李昊炎筋疲力尽，整个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果此时有人在他身边，一定可以发现，他整个人都被一团黑气紧紧的包裹着，一只竖纹眼睛自他的额头浮现，一闪而逝。
又是一场暴风雪，院子里除了李昊炎。哪里还会有人影。
不知过了多久，李昊炎打了个寒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又是这个梦……，这次好像更加真实了。”
“咳咳咳！”
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还带出一股黑血。
身体又羸弱了几分，
他能感觉的到，每次做完这个梦，他的身体就会比之前糟糕几分，这种糟糕不是来自于肉体，而是灵魂上的直观感受。
那种感觉就像是：
有东西在蚕食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