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早林 耿叔《纸秋官》小说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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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纸秋官

小说:悬疑

作者:万绍博英

角色:柴早林 耿叔

简介:民国年间,在这小鬼能称王,黑白是非倒的世道,当真有王法吗?
晁家六少背靠三大家族是能在商埠横着走的主,留洋多年归来却不求上进偏偏只爱探案解密,作为一个接受多年先进教育的坚定唯物主义者,如今还真是遇到对手了——这个小小纸扎匠巧手生花,浑身是谜!
听闻他能扎纸通灵?
一派胡言,我是坚决不信的!不信的…吧?

纸秋官

《纸秋官》免费阅读

微微三尺黄粱纸,仙人拂顶草木生

抽丝剥茧衷志道,恢诡谲怪月独明

身后之是非难罔,真真假假故人知

福祸不及人难料,善恶有报不言迟

话说七月半,鬼门开。

三伏走末,这地界靠着海,此时正是难捱的时候。人闷在蒸汽里,像压着千钧重的石头,喘不动气,抬抬手都觉烦躁,只盼着暴风雨痛痛快快下一通,解了这场湿热。

当年清军在前面设了总兵衙门,老百姓就管这片叫“衙门山”。衙门山是山又不算山,地界高远眺海,如今层层叠叠绿树红瓦全是小洋楼,一幢挨着一幢,恨不得整个商埠的豪商权贵都挤在这里当邻居。既然是山,路自然不好走,有的小道冬天下了雨夜里起了冰就陡得当滑梯滑,人力车都不好上来,脚踏车更别提。

晁荃如就推着车,外套搭在前横梁上,一步赶着一步往上走。今天被圈的就是这么一条连名都不必起的小道。海边少有东西南北正向的路,在这条斜斜连接旭町和基督路平日鲜有人走的巷道前,今日前后路口都被看热闹的人群堵得严严实实,里外不透风。

他远远看见外围有巡警维持秩序,却没赶走一个人,毕竟围着看的半数里不是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就是噼里啪啦说着听不懂话的东洋人,剩下的半数还可能是他们的家仆佣人。在商埠里这块金贵地脚上行走的,哪个都不是普通人,哪个都不能得罪。巡警们也就随便挥挥警棍装装样子,堪堪挡着边线,没什么作为。

晁荃如靠左把脚踏车停在一旁,这车子上上下下正经西洋货,稀罕的很,又上了牌照,一般人不敢碰,所以才敢随便放。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别着钢笔的旧本子,要把外套也留在原地,想了想上次这么做的时候,回来衣服就不翼而飞了,于是他又折回去拿上了外套,搭在手臂上。

走到前面,嘴里嘟囔了一句“Verzeihung”,挤进了人群。

巡警忙拦住他,又不敢太冒犯,小心翼翼问了声:“哪位?里头出了人命了可不能进。”

晁荃如见这人面生便知他是新来的,刚要从本子里摸出夹在里头的证件,就听遥遥一声“晁六少”,挡下了他的动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人精似的人顺着声音从里头三步并两步走下来,走到跟前拍了一下拦人巡警的后脑瓜,又抬了抬自己的警帽檐,笑脸说:“新兵蛋子,眼拙得很,您别见怪。您直接进,亮证可是见外,里头一塌糊涂,且等着您主事儿呢。”末了又给了新人后脑瓜一下,嘱咐说,“牢牢记住了,这可是鼎鼎有名的晁六少。”晁字特别加了重音。

晁荃如忍不住在心里冷哼,“鼎鼎有名”怕不都是些街头巷尾饭后嚼舌根子的闲言碎语,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对方像迎客一样把他迎了进去,还抢走了他手臂上的外套,很会伺候人,他也不多言,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踏进了现场。

被拍了后脑勺的新任巡警还有点儿发蒙,往旁边同事跟前凑凑,问:“哪个chao?”他想到了百家姓里可就没几个chao,整个商埠里也没哪个有这横冲直撞的本事,于是他吃惊地竖起三个手指头,又问:“是,是这个晁?”

对方哼哼地回道:“算你还有点脑子,可不就是这个晁嘛。”边说边指了指天上。那三根手指头代表了三个姓,在商埠里头,不论哪一根都能指到天上。

新人在这末伏天里背后一阵发凉,想他刚才执勤谨言慎行,生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偏偏就差点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那位。赶紧缩了缩脖子低下头,擦擦汗,不敢再有言语。

晁荃如戴着手套往里走,最先吸引他注意的就是地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黏稠的痕迹已经变黑干涸,从百十米长的巷道中央一路拖到路尽头,且还是陡脚的上坡。痕迹的末尾,果然有块白布盖着个人。

“您得有点儿防备,那布底下可不怎么好看,我做这行这些年了,还没见过这么稀烂邪门儿的现场。不是我胆儿小,是真的太瘆人了。”旁边的人还在絮絮叨叨,晁荃如知道这个叫柴早林的人能说会说,歪门邪道知道的也多,第一区警察署里他敢称第二就没有人敢当第一。这片是旭町派出所的辖区,晁荃如也料到能碰上他。

既然愿说就不妨多说点,于是晁荃如问他:“怎么个邪门法儿?”

柴早林一脸“您可问到点子上了”,虚扶了一下晁荃如的手臂,将他往巷道另一头引,顺着血痕两人走近白布,晁荃如就看见在出口处有两处明显的灰烬,其中白布旁边一处灰烬的外头还套了一个圈,圈住了尸体和灰烬,圈有开口,画得很随意,像是用某种深色颜料画在地上的。晁荃如心有揣测,蹲下一探,果然还是血。另一处灰烬则在圆圈一步之外。

灰烬堆明眼一看就知道烧的是纸钱,大约是烧得匆忙,有些甚至没有燃尽,黄纸残片飘落在外。晁荃如用钢笔去拨了拨,确定两处灰烬堆里都没有其它东西后才站起身来。

“您看,是不是邪门?这到中元了家家户户都烧纸,烧就烧呗,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个烧法的。”柴早林用警棍指了指白布,又指了指灰烬,“人死了朝着尸体就地烧纸,这算是哪门子祭奠啊。”

黄纸燃烧的纸灰比鹅毛还轻,稍有动作就能飞得到处都是,此刻也是遍布巷道,漂浮到各个角落,像孤魂野鬼般游荡,有的甚至早已粘在了血迹上,属实能让人背后生寒。

晁荃如留洋归来也算是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但这种迷信风俗他确实算是短板,给死人烧纸这事儿他也只见过家里的耿叔做过,尽管他知道耿叔是替他烧给他祖父和亲爹的,他也从来没参与过,因为他自诩是个经受过西方知识和先进思想灌溉的唯物主义者,人没了就是没了,变成鬼魂受活人祭奠再轮回什么的,绝对是无稽之谈。不感兴趣就毫不关心,他自知这是他的缺点之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砸到了脚趾头。

“还不光这个,”柴早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晁荃如见他跨过血迹走到白布旁蹲下,又用警棍点了三个工作的巡警,嘱咐道,“你,你,还有你,机灵着点儿,过来挡着。”三人立马行动,排成行,尽力挡住围观人群的视线。

尽管如此,看他揭开白布的动作,人群还是发出一些惊呼。三名巡警中的一个甚至发出干呕的声音,枪都险些从肩上滑下来。柴早林赶紧用警棍狠狠戳了戳对方,训斥:“怎么回事儿你,给我咽下去。”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自己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晁荃如并不理会,只是仔细端详这具尸体,仿佛在观察一个没见过的物什,不带一点儿感情。也不怪旁人过多反应,这尸体的损毁程度确实超出晁荃如的预料——死者是个成年男子,脸已被利器刮花,伤口绽开翻出条条红肉,又糊了很多黏稠的血,狰狞可怖。他穿着讲究,头发指甲整齐,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血浸透,几乎看不见底色,出血量非同一般,从衣服上密密麻麻的破损推测,极有可能是被狭长尖锐的利器多次穿刺,粗略一看也有二三十处,多集中在腹部及大腿。

“谁发现的?”晁荃如一边观察一边问。

柴早林用手指指巷道上一个小门,回答:“郭次城郭大老板名下的宅子,平时倒是没人住,只留了一个佣人看管。清晨佣人出来洒扫后门时发现的。”

“人呢?”

“看见血就报警了,还没问出个一二三就昏过去了,现在还在同善医院里躺着呢,还是我们给送的。等回头能做记录了我整理好给您送家去。”

“那倒不必,”晁荃如心里头已经有主意了,于是头也不抬地继续问道,“检验吏来过?”

柴早林赶紧回说:“刚走。”

“怎么说?”

“说是被匕首之类的东西给刺的,刺的时候人还活着才能流着么多血,应该是血流太多才死的。放血的时候被拖拽过,害人的可能力气很大也可能不是一个人。还说,”柴早林敲敲脑袋想了想,才说,“哦,还说死者被刺的时候可能被绳子之类捆着。”

“搜出东西了?”

“有两样。”

晁荃如随即朝他伸手,柴早林就朝巡警伸手,拿到东西后,毕恭毕敬地转递给了晁荃如——一个皮夹,一块红12手表。晁荃如打眼一看就说:“少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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