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儿的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青铜镜面,铁锈混着香粉的气息钻入鼻端。
她猛地睁眼,正对上镜中十五岁的自己——眉梢还点着未晕开的螺子黛,鬓边斜插着支羊脂玉簪,正是及笄礼前一日的打扮。
**我竟回到了十五岁?
**她盯着镜中鲜活的面容,心跳如擂鼓。
前世冷宫里的画面突然闪现:甘子言捏着她的脸,将这面镜子砸在柴房土墙上,镜沿割破她的眼角,血珠滴在发霉的稻草上,混着阿宁泼来的馊饭。
而此刻,镜中烛火温暖,母亲正隔着窗棂与父亲说笑,弟弟林西洲在廊下追着妹妹林婉儿跑,婉儿手里举着她新绣的帕子。
"小姐可是累了?
"紫玉捧着鎏金手炉进来,炉中碳火混着母亲偏爱的沉水香。
林月儿望着她腕间的红绳,喉间突然发紧——前世她被拖进柴房前,紫玉曾扯断这根绳子塞给她,绳尾东珠滚落在长廊,成为她咽气前最后一丝光亮。
"去叫阿宁来。
"她按住颤抖的指尖,镜中少女眉梢的小痣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小姐!
"**阿宁跨进月亮门时,发间金步摇上的珍珠突然坠落。
她慌忙俯身捡拾,露出鬓角那道淡疤——上一世她哭着说是替田佳一挡灾所留,可此刻林月儿清楚记得,这疤是阿宁在柴房用烧火棍烙的,只为逼她在"谋害田佳一"的认罪书上按手印。
"甘公子送了百合香......"她抬起头,笑意里藏着刀刃。
林月儿接过香盒,指尖擦过盒底缠枝莲暗纹,突然想起柴房漏雨的夜晚,田佳一曾踩着她的手指,将这香盒砸在她额角:"林月儿,马林城的秘银调令,你带到黄泉路上也休想说出口。
"她忽然笑了,将香盒塞回阿宁怀里:"劳你替我谢过甘公子,明日及笄礼,我要亲自点这香。
"少女眼尾微挑,胎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子夜,林月儿独坐镜前,卸去脂粉露出眼角淡青胎记。
妆奁深处,母亲的鎏金簪静静躺着,簪头明珠里的马林城布防图突然清晰——前世她咽气时,甘子言曾举着这根簪子骂她"守着废城地图当宝贝",却不知图中银线标记的,正是马林城秘军的藏身之处。
窗外传来弟弟的哈欠声,他抱着弓在廊下踱步,大概是在为明日及笄礼护姐"演练"。
陈嬷嬷叩响窗棂,塞来个檀木匣:"老夫人说,该让小姐看看马林城的月亮了。
"匣中是卷着马林城印鉴的布防图,父亲笔迹清晰:**白幡银线乃秘军记号,调令藏于及笄礼白幡纹样。
**林月儿指尖发抖——前世灵堂的白幡被风吹向棺木时,母亲曾按住她的手,袖口滑落的正是这幅图的一角。
更声敲过三下,林月儿掀起窗帘,看见阿宁往瓷瓶里倒的不是安神香,而是朱砂粉末——前世她被灌下的烂银散中,正是掺了这种让人心神错乱的毒粉。
她摸向舌下的解药,那是母亲用马林城秘药配制的丹丸,专门克制朱砂之毒。
"小姐怎还未睡?
"阿宁推门进来,翡翠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林月儿突然抓起红宝石金钗抵住她咽喉,钗头凤凰的黑琉璃眼映出阿宁惊惶:"冷宫的夜,你还记得吗?
"金钗刺破她鬓角疤痕,血珠滴在铜镜忍冬纹上:"明日及笄礼,我要你替我告诉甘子言——"她压低声音,"就说马林城的白幡己经挂起,该让他尝尝,朱砂蚀骨的滋味了。
"阿宁浑身发抖,镯子"当啷"坠地。
母亲端着热粥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举着灯笼的婉儿:"西洲说你房里有动静,这孩子非要守在廊下......"林月儿慌忙藏起布防图,却见母亲一眼瞥见她指尖的血痕,忙掏出金疮药替她涂抹:"及笄礼要漂漂亮亮的,可别伤了手。
"窗外梅枝摇晃,落雪扑在窗纸上,弟弟的声音从廊下传来:"阿姐若怕黑,我把箭囊挂你门口,准保吓退宵小!
"林月儿望着镜中自己的眼睛,指尖抚过胎记,忽然轻笑——甘子言、田佳一、阿宁,你们以为用朱砂迷乱我的心智?
却不知马林城的月光早己照亮你们的毒计,当及笄礼白幡扬起时,便是你们困在朱砂迷雾中的死期。
林月儿望着镜中自己的面容,仍是记忆中十五岁的娇俏模样,唇红齿白,眼尾含春。
她指尖轻轻划过镜面,低声呢喃:"甘子言,田佳一,阿宁......这一世,我要用这张脸让你们知道,美貌从不是任人拿捏的弱点,而是蘸着朱砂写就你们罪状的笔。
"镜中烛火跳动,将她眼底的杀意映得明明灭灭,却又被唇角的笑意掩盖得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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