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时光如白驹过隙,洛沐之穿梭在精神病院幽深的走廊间,与不同病人打交道,越发察觉这里每个人性格千差万别。
有的癫狂暴躁,有的木讷寡言,有的喃喃自语着无人能懂的呓语。
可每当他的目光落在陆不辞身上,心中便涌起难以言说的疑惑。
陆不辞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或是看书,或是作画,举止神态,乃至思维谈吐,都与常人无异。
他会在洛沐之走近时礼貌点头,会条理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见其他病人那般的疯癫与失常。
这一切都让洛沐之不禁在心底反复思量,这陆不辞,真的如院长所说,是个病人吗?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陆不辞那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正常”,似一块磁石,牢牢吸引着洛沐之。
洛沐之常常在完成手头工作后,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朝着陆不辞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看见陆不辞时,对方有时正对着一本破旧的诗集出神,那专注的模样,仿佛整个疯人院的喧嚣都与他无关;有时则在纸上勾勒着一些抽象的图案,笔触流畅而富有韵律。
洛沐之总会找些借口靠近,或是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然后轻轻开口,试图从只言片语中窥探陆不辞的内心世界。
“你画的这些,很有意思。”
洛沐之站在陆不辞身后,目光落在纸上那些线条与色块交织的图案上,轻声说道。
陆不辞抬了抬眼,目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手中的笔未停:“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洛沐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他望着陆不辞,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我总觉得,你和这里不太一样。”
陆不辞的手微微顿了顿,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在这里,又有谁是真正正常的呢?
包括你我。”
洛沐之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正常的陆不辞,身上藏着无数亟待解开的谜团,驱使着他想要去了解更多。
洛沐之目光灼灼,首首地看向陆不辞,终于将心底盘旋许久的疑问问出了口:“你为什么来这里?”
陆不辞手中的笔悄然停下,笔尖的墨水洇在纸上,晕出一小团墨渍。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陷入了遥远而又痛苦的回忆中。
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过了半晌,陆不辞抬起头,目光穿过洛沐之,仿佛看向了虚无的远方,声音低沉而喑哑:“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以为我能承受,可后来才发现,我不过是个失败者,这里或许就是我的归宿吧。”
他的话如同谜语,晦涩难懂,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洛沐之微微皱眉,想要追问下去,可看到陆不辞那落寞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病人的嘶吼声,打破这压抑的氛围。
洛沐之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这沉重的气氛:“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说不定……还有转机。”
陆不辞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自嘲,没有回应。
洛沐之看着他,心中的好奇与同情交织在一起,想要了解他的欲望愈发强烈。
洛沐之微微前倾身子,目光紧紧锁住陆不辞,带着一丝执着与探寻问道:“你和这里的病人有什么共同点?”
陆不辞垂眸,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笔杆,似在思索如何作答。
许久,他抬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淡,声音轻缓却又透着几分沉重:“在这里,每个人都被过去的阴影纠缠,我也不例外。
他们被癫狂、恐惧支配,而我……被愧疚与悔恨折磨。
或许表象不同,但本质上,我们都被困在了自己的心魔里,走不出去,也无法解脱。”
说罢,他微微阖眸,似不愿再去触碰那些心底的疮疤。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因他的这番话而变得愈发凝重,洛沐之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突然意识到,陆不辞看似正常的表象下,藏着的是比那些癫狂病人更深的痛苦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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