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棠的指尖触到蜜蜡钢珠的刹那，父亲笔迹在糖液里晕开的温度烫得她心尖一颤。
（三年了，您连墨里都掺了甘蔗汁吗？
）她凝视掌心逐渐凝固的糖字，喉间泛起云南扶贫时尝过的野蜂蜜涩味。
铁匠娘子黢黑瞳仁里跳动的火光，恍惚与前世实验室的酒精灯重叠。
"这七星窖的锁芯，怕是要用糖霜淬火才打得开。
"铁匠娘子钳尖挑开陌刀残片的锈层，火星溅在江晚棠腕间，灼出个与父亲手札烫痕相似的月牙疤。
（果然，您连淬火的温度都算准了。
）她摩挲着新疤，突然将蜜罐摔向锻炉。
爆燃的蓝焰中，二十七个糖瓮的影子在墙上拼成北斗阵。
豆娘踮脚去够梁上悬的腌菜绳，发梢糖晶擦过江有财溃烂的脖颈。
（孢子该发作到肺经了。
）江晚棠瞥见他抓挠出的血道里泛着菌丝荧光，嘴角勾起前世在实验室培养霉菌时的冷笑。
瓦罐婆婆的糖拐突然横在她眼前，拐头嵌着的陶哨正发出蜂群振翅般的嗡鸣。
"丫头，听风。
"老婆子浑浊的眼珠映出地窖通风口的蛛网，每根蛛丝都在特定频率下震颤。
（次声波共振！
父亲竟把密码刻在窖口砖缝里。
）江晚棠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蛛网，铁腥味混着糖霜在蛛丝上凝成西夏文数字——正是前世她破译过的斐波那契数列。
江有财突然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嘶吼，十指深深抠进夯土地："你以为他真是战死？
"（指甲缝里的赤铁矿粉比官矿纯度高三分，果然私采了富矿。
）江晚棠俯身捏住他下巴，糖液从指缝滴进他嘶张的嘴："三叔公尝出来了吗？
这蜜里掺了提取钼酸盐的蓼蓝汁。
"铁匠娘子的锻锤突然停在半空，砧板震起的铁屑在空中拼出个残缺的"棠"字。
（是父亲锻刀时刻进刀柄的！
）江晚棠瞳孔骤缩，那个"棠"字最后一笔的顿挫，分明与母亲绣帕上的针脚同源。
地窖深处传来陶瓮爆裂声，七道糖浆顺着砖缝漫出，在地面绘出南疆布防图的等高线。
（原来您把地图刻在女儿名字里。
）她蘸取带血的糖浆，在江有财后背溃烂处描出缺失的坐标。
铁匠娘子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纹着的北斗七星痣竟与糖瓮阵型完全重合："江校尉说过，第七颗星亮时……""就是清算之日。
"瓦罐婆婆的陶哨吹出最后一个音阶，地窖顶部的糖霜簌簌剥落，露出父亲用甘蔗纤维编织的《炼钢要术》全文。
豆娘忽然指着其中一行糖字尖叫："阿姐的名字在冒烟！
"（钼元素遇血氧化发热！
）江晚棠撕下那片碳化的糖纸，灰烬里显出的"晚棠"二字，正是开启军器监密匣的活体密钥。
豆娘突然举起块糖晶，奶声奶气喊："三爷爷头上长蘑菇啦！
"众人抬头，江有财发髻里果然冒出一簇赤铁矿色蕈伞，随着他暴怒的颤抖晃出滑稽波纹。
铁匠娘子抡起锻锤"邦"地敲在蕈伞上，竟发出编钟般的清越回响。
"这脑壳空得能养鱼！
"瓦罐婆婆杵着糖拐冷笑，拐头陶哨突然喷出糖渣，精准糊住江有财鼻孔。
他狂打喷嚏的滑稽模样，惹得工蚁们集体翘起腹部，用腺体摩擦出类似嘲笑的"吱吱"声。
江晚棠强忍笑意，将蜜蜡塞进江有财的耳洞："堂叔这双耳朵，倒是适合当蜂巢。
"豆娘立刻掏出珍藏的蜜渍梅核，工蚁们一拥而上，在他耳廓表面筑起微型蜂房。
铁匠娘子突然从裤腰扯出条糖渍牛筋，把挣扎的江有财捆成端午粽，还不忘在他头顶蕈伞上插根艾草。
"莫糟蹋好蕈！
"瓦罐婆婆突然掏出陶刀，削下片蕈伞扔进锻炉。
菌肉遇火炸开的香气里，竟混着糖醋鱼的酸甜味。
豆娘肚子适时"咕噜"一声，掏出糖画棍在江有财官服上描起糖醋鲤鱼，鱼眼处正对着他肚脐漏风的破洞。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闷响，二十七个糖瓮集体喷出糖浆彩虹。
铁匠娘子躲避不及，被浇成糖人，黢黑脸膛上挂着七彩糖丝吼道："哪个杀千刀的改了我家机关！
"瓦罐婆婆淡定举起陶鼓残片，露出背面小字："江校尉注：第七瓮装的是喷嚏粉。
"仿佛验证此言，江有财突然对着糖醋鱼图案狂打喷嚏。
每声"阿嚏"都震出颗金牙，工蚁们立刻将其熔成金箔，拼成他贪污的账本摘要。
豆娘趁机骑上金判官，胖橘猫驮着她在糖浆池里狗刨，猫尾沾糖甩出的弧线正巧糊住江有财叫骂的嘴。
"三叔公这口牙，"江晚棠晃着新熔的金箔账本，"倒是比户部的算盘珠子响。
"铁匠娘子突然从糖壳里挣出，头顶粘着半片鱼鳞糖画，活像戴了顶滑稽冠冕："老娘这造型，能去庙会扮糖仙娘娘不？
"瓦罐婆婆的陶哨突然吹出唢呐调，工蚁们应声排成迎亲队形。
豆娘把江有财头顶的艾草换成糖霜红绸，奶声宣布："吉时到，送三爷爷去衙门洞房！
"金判官配合地叼起块糖晶，精准投进江有财的裤裆破洞，冰得他当场跳起胡旋舞。
江晚棠拎起江有财裤裆里冻僵的糖晶，在阳光下晃出七彩光晕："三叔公这宝贝，倒是能当铺子的招财猫。
"豆娘立刻掏出胭脂给金判官画上胡须，胖橘猫叼着糖晶跃上村口牌坊，活似尊滑稽的貔貅像。
赶集的货郎们忍俊不禁，纷纷将霉变的陈糖换成"招财猫开光"新品。
瓦罐婆婆趁机在牌坊下支起糖摊，把江有财打喷嚏震落的金牙熔成箔片，裹着山核桃做出"金玉满堂"酥糖。
铁匠娘子顶着糖丝冠冕当街叫卖："吃了这糖，放屁都带铜钱响！
"赶巧里正路过，闻言当真崩出个悠长响屁，震飞帽缨上的蛀虫，惹得满街笑浪掀天。
地窖里忽然传来闷响，第七瓮糖霜受热膨胀，顶飞窖盖在空中炸成烟花。
豆娘指着漫天糖星子欢呼："阿姐快看！
北斗七星在跳胡旋舞！
"江晚棠顺势将错就错，把糖渣掺入糯米浆糊，在晒场塑出七尊滑稽糖俑——每尊都顶着江有财的蘑菇头，手持算盘状糖棍跳祭神舞。
"这糖祭舞能祈雨！
"她话音未落，金判官纵身扑向糖俑，撞塌"贪狼星"的脑袋。
倾泻的糖浆引来成团蜜蜂，追着里正新买的假发猛蛰。
村民们瞧着官老爷顶蜂巢逃窜的窘态，纷纷掏出铜钱抢购"破财消灾糖"，连村口土地庙的功德箱都塞满了粘牙的麦芽糖。
晒场西头忽然飘来焦香，刘寡妇错把糖模当炊具，竟烙出酥脆的糖馅炊饼。
豆娘咬开饼子惊呼："蚂蚁在馅里摆铜钱阵！
"原是工蚁们偷运赤铁矿渣摆出古钱纹。
江晚棠灵机一动，将错就错推出"招财进宝饼"，饼心藏着的铁渣遇醋显字，中奖者能换瓦罐婆婆特制的"放屁香"糖豆。
月升时分，金判官蹲在重塑的糖俑头顶打盹，尾巴尖无意扫落块糖痂。
坠地的糖渣滚到江有财脚边，被这个捆成粽子的贪心鬼当救命稻草舔食。
岂料糖渣里混着瓦罐婆婆特制的"笑断肠"菌粉，让他边打滚边狂笑，裤裆崩开的线头随笑声抖出波浪纹，成了村童们最新追捧的"癫狂锦鲤图"。
江晚棠倚着糖瓮抿嘴轻笑，指尖糖丝在月下牵出缕银线——那原是父亲用甘蔗纤维编的星图暗线，如今成了栓住整个村寨的甜蜜蛛网。
豆娘趴在她膝头酣睡，梦里还在嘟囔："明日要把三爷爷的鼻涕泡做成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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