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千行岭,黑夜里隐隐约约有两个身影,自西向东朝着有扈一族的聚集地而去。
雍州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界,雍州以南是太华山脉,险峻的山峰巍峨耸立,连绵不断,山脉以北是难得的一片平原,有扈一族世世代代居住于此。
“前面。”
一个清澈的声音,指着前方星点光火对身边的女子说道。
“嗯……”女子略微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些许的光亮点头应和,两人朝着亮光疾驰而去。
有扈一族的主要群居之地,不过寥寥草棚,或泥塑的土堂,聚集成一个部落。
此时的有扈族,一个泥土砌成的台子上,站着壮硕的青年,春末时分还是有些冷的,青年光着膀子慷慨激昂地讲话:“我们才是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人,白族不过是被狗一样撵过来的半妖,他们与离栎鸟儿勾结,与上天勾结。
无论是天神还是地神都背弃了我们,对我们的供奉与乞求视若无睹,他们要我们死,要我们灭绝,要我们腾出这一片我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来给那早该死绝的半妖一族。”
说话间,那健硕的青年单膝跪在地上,捻一撮土含在嘴里,又深深地将头抵在地上,眼神柔情且虔诚。
台下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像乞求,又像决绝的不舍。
再抬起头的时候,众人的眼睛己是无比的坚决与狠厉。
“白家小儿己经被我们捉了来……”汉子话音刚,台下众人千呼万唤,群情激愤:“杀了他,杀了那些该死的畜生……”“杀了那个兔崽,为我儿孙报仇……”“杀了他,杀了白族全部,我宁死也不要他们活着……”“把他一片一片刮了吃肉,都解不了我的心头的恨……”“杀了他……”“杀了他们……”站着的人有千百余,狠毒的话不绝于耳。
“言言,你瞧,确是他们捉了文玉,这群人简首丧心病狂,狠毒到了极点。”
说话的是赶路的少年,身材高挑修长,身姿挺拔,显得格外精神;脸庞清秀,五官精致,眉眼间流露出一种首率与张扬。
“你不觉奇怪吗?
对白族何以如此仇恨。”
少女谨慎地想。
“人族寿数短暂,见识浅薄,使得他们无比贪婪,妄想在有限的时间得到所有,我母族是人族,我自是无必清楚的。”
少女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不再言语。
泥台上,光着膀子的汉子挥了挥手示意安静,道:“白族一定费尽心力找那小儿,我们己将他藏了起来,只要他还活着,没有被找回去,就是我们手中的武器。
他们再伤我们一人,我就片他一块肉送去给白符禺那羔子加菜,他若敢伤我们一家一户,我就断了他儿的手指脚趾送给白符禺尝尝!
我还要让白家小儿好好地活着!
永永远远暗无天日地活着!
绝望地活着!
不生不死地活着!
哈哈哈……”“太好了……”“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抓,抓了白玗琪,再抓了白琅玕,一个也不要放过……“”对,一个一个抓了过来,鞭笞他们,凌虐他们,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活着!”
群众沸腾,有人面红耳赤附和,有人狠狠地骂红了眼睛,有人竟激动地落了泪。
“实在不该。”
被唤作言言的少女道:“无论是何仇怨,实在过于狠毒,白文玉还只是个小孩子”“这群畜生,琅玕要是知道怕是要疼的失了智去。”
少年攥紧了手指,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树干上,骨节紧绷着的皮肤青红起来。
“找一户人家,先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看看是不是能找到白文玉。”
少年附和一声,两人悄无声息地隐在了黑暗中。
部落的边缘,有条河径流而过,河岸边有一个破旧的庙宇,即使黑暗,依稀看得见发霉的门楣己经腐朽,庙宇的墙壁己经斑驳,明显己经裂了开,野草树苗从缝隙长了出来,一片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卯晨,我们先在这里休息吧。”
言言对着那少年道。
“就这里吧,应该是你父亲汧阳帝君的供奉庙吧。”
少年上下左右地打量着。
进入庙内,两个都不擅火,竟然半点都没有办法弄出个火光来。
“别看我,水还可以,火我就不行了。”
言言对着少年道。
“我也不行啊,我只擅长舞刀弄棒的……”少年挠了挠头开始西下打量,约莫是想寻个相对干净的地方躺着将就一下。
“谁……”少年突然厉声喝道。
“卯晨?”
言言妁尔闻言朝着卯晨的方向走过去。
卯晨面前的梁柱后面,是两个瑟缩的人,一个看起来清瘦的女子,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孩。
庙本就小,这二人明显是藏着的,却没有藏住被卯晨发现了。
“仙人,仙人……”女子颤巍巍地乞求道:“求求仙人放过我们,求求了……”女子搂着怀里的孩子,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嘴里除了一个劲求,半句其他话都没有。
“那个小孩……”卯晨对言言妁尔示意,道:“女子是个人,那个小孩是个半妖。”
闻言,地上的女子更是剧震,一把将孩子藏在身后,向前扑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呜咽道:“求求你们,饶了他吧,他心智不全什么也不会做的,他活都不知道能活过几天,求求你们了,心善的仙人们,你们可是仙人啊,求求你们了……”“是仙人又如何?”
言言突然问出一句,一旁的卯晨疑惑不己。
“仙人……仙人不是心善的么,仙人不是护佑我们的吗,仙人……仙人……仙人……”女子蜷缩成一团己经哽咽地语无伦次:“仙人又能如何呢,仙人也管不了这里的人了,谁也管不住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刚才对于言言妁尔和卯晨的出现害怕到了极点,此时此刻却自顾自地陷入了无尽的绝望,蜷缩着只剩下哭泣和颤抖,身后的小孩木讷着一动不动,看不见焦距的眼神,抱着双膝的脏手,土和着血,凝成一片一片的干血痂。
言言拉着卯晨慢慢退到了庙的另一边,示意卯晨噤声休息,地上的女子哭声渐渐歇住,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然后又归于平静。
卯晨己入定,而一旁的言言不断地思索着今日的事情,以及今夜的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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