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下割开就容易扒下来了。”
两人越来越熟练,手脚麻利割了两整筐树皮,笑凌低头扫视,附近确实有不少枯萎的草,赶紧拉着慎曦娥挖草根,这可是能吃的好东西啊!
慎曦娥虽然已经不是娇小姐了,干了许多的杂活,但她还是不想挖土,不情不愿的说:“框里装不下了!”
“唉呀你笨啊,草根又不占地方,溜溜缝呗!”笑凌头也不抬双手飞快刨坑,挖出一堆又一堆的草根。
这地方很快就被挖光,两人立马转换战场,笑凌思索一瞬,在后面将翻开的土重新埋好压平。
“小累赘!快来看!”
慎曦娥的惊呼声传了过来,笑凌慌了一下,暗道不好,赶紧跑过去。
夜晚的树林太过于静谧,干旱带走了林中的各种生命,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只有两人急促的喘息声。
“怎么了?”慎曦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笑凌赶紧跟上去急急询问:“你没事吧?”
“……小累赘,这……”
慎曦娥双手从土里捧出了什么,在笑凌不解的目光下抖掉了上面的土壤。
“这是……银锞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笑凌愣住了,赶紧蹲下在坑的位置继续往深挖,最后挖出一个绣着梅菊的包裹出来。
“这个图案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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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是你们祖母的绣法,也是你们祖母生前最喜欢的花样。”周鎏拿着绣布仔细端详,手轻轻抚摸,“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笑凌将手里的手帕也递了过去,“我和三堂姐在挖草根,无意中挖到的,这也是包裹里的。”
周鎏接过红色的手帕,双眼渐渐湿润。
没错……这是母亲的手帕。
“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后山挖到祖母的东西?”
周鎏貌似还沉浸在回忆里久久不出声,只是一个劲的摆弄手帕。
一旁的怡月像是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道:“还是由我来说吧。”
“你们也知道,当时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祖母还健在,只不过身体已经不好了。”
像是不习惯说太多一样,再次清了清嗓子,“后来祖母便病故了。在逝去之前曾说过留了一手,但……太突然了,并没有告诉我们是何。”
“没错。”周鎏放下手帕,用衣袖拭去眼泪,“就是大妮讲的这样。我们来到此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们,万事要留有后手。这,就是母亲留下的后手。”
笑凌比了比,每个跟自己的小拳头差不多大了,应该是五两的银子,小包裹里共有十个大的,五个小的,还有一根小金条。
笑凌不由得感慨,“祖母当真牛……不是普通人……”
“那是!你以前痴傻不知道,祖母年轻的时候可是京城“三绝”唯一的女性!”
笑凌看二傻子鼻子都要飞上天了,不由得笑出声来,“看你那得意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自夸呢!”
说罢,不理会叉腰怒瞪她的三堂姐,转头道:“二伯母,附近的城里还能买到粮食吗,粮价又如何了?”
见二伯母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说,笑凌心沉了下来。没想到附近的城里都无法买到粮食了,这发展下去……不太妙啊……
“这银子我们先藏起来。”二伯母手脚麻利将银子分开几份,分别藏在不同的位置,“切勿声张!”
四人一同点头,这种事情他们当然明白。
“哥,我记得你之前说这附近有海,离多远?”
本想等一段时间再去海边,可看样子还是早点准备为好。
“你这孩子!怎么跟小妮说这种事情!”笑凌见二伯母眼珠都瞪大了,赶紧替自己亲哥开脱,“别,二伯母,不怪我哥,是我问的!”
看二伯母还是一脸严肃,她扭扭捏捏的蹭到二伯母身边就开始撒娇,“二伯母你别怪哥哥,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需要知道咱们家现在的情况。”
“更何况现在没有食物没有调味料,海错是最好的选择啦!”
“那也不行!无海多危险你不知道,去那里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不管笑凌怎么撒娇求饶,周鎏就是咬死不答应。
笑凌见二伯母怎么也不松口,老脸一红,使出绝招,往地一躺。
“哇啊啊啊我不活了啦,人家要去海边!人家就去沙滩!要去要去要去要去!哇啊啊啊!”
“嘿,你这孩子!”
笑凌见二伯母要来抓自己,像个泥鳅一样在地上滑来滑去。
笑死,我要是被你抓到,我就愧对了“人间泥鳅王”这个称号了!
“要去!要去要去!”
“快起来你!”周鎏怎么也抓不住地上扭来扭去的小孩,累的冒了一头的汗,却听见耳边传来另外三人的笑声,“你们几个!还在那笑!给我把这小兔崽子抓住!”
三人赶紧憋住,涨红着脸浑水摸鱼,看似很努力的在抓人,实际上连根头发丝都没碰到。
“好啦好啦!我同意!赶紧起来!”
“真的吗!”笑凌飞速起身,头发和衣服在地上拱的乱糟糟的,小脸也全是黑印子,“太好了二伯母!我答应你就在沙滩上,绝对不靠近海边!”
周鎏叹了口气,无奈妥协了,看着顶着鸟窝头,眼睛闪亮亮的笑凌她还是心软了。
“不能自己去,这是条件。”
“必须的必须的!万一捡的多了我自还拿不动呢!”转过头面向慎曦娥,“你说是吧,亲爱的三堂姐!”
正在偷乐的慎曦娥听见后差点噎住,“哦……哦!”
几人商量好后,笑凌就撵客了,身体还小,需要多点睡眠,一个泥鳅入洞蹿进了被窝。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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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蹄子你给我出来!”
刚收拾好屋子,就听见外面大吵大嚷的声音。
这声音好耳熟啊……
笑凌仔细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
这不是那天的妇人的声音吗!
刚这么想着,手腕就被抓住了。
“笑笑,别出去。”
轻轻挣开手腕,她其实有别的想法。
“哥哥你放心,他们应该别有目的。”
“你指的是?”
笑凌摇了摇头,并未多说,赶紧推开门往厨房走去,还好慎家的房子屋内都有门通着,事不宜迟,赶紧找到仅存的粮食。
“呦,这不是王大嘴吗?哪阵风给你吹过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
屋外传来二伯母的声音,笑凌耳朵一动,手上不自觉的加快速度,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心下一惊,冷汗都出来了。
“咳咳……我来帮你。”
看见瘦弱的慎为骅后松了口气。
两人飞速收拾,将在外面的粮食拎回屋,藏在床下的暗格里。
“给我滚开!”
外面传来二伯母和两位堂姐的惊叫声,众人的推搡声,紧接着就是门被人暴力推开的声音。
“厨房在那!”
笑凌扶起倒地的二伯母,冷眼看着涌进来的人,每人的脸上都写着欲望,红着眼睛推搡着往前走。
正午的阳光正是一天最燥热的,离太阳最近的云彩仿佛被烤化,万里无云,北地干燥,土地裂开了一条条缝隙,向远处延长。
“小妮……”
尽管天气炎热,二伯母的手依旧是冰凉,笑凌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笑了笑,“放心,没事的。”
她看向厨房,锅碗瓢盆已经被扔在地上,小小的地方拥挤了太多人,互相推来推去,笑凌莫名想起上辈子赶车的情形。
“找到了哈哈哈哈!”
一个男子抱着粮食强冲了出来,他的身上都是拉扯他的枯黄的手。
见此情形,笑凌整理了一下衣物,松开了二伯母的手,男子抱着的是她特意剩的粮食,但如此还不足以打消人类的欲望,该她出场了。
“别碰!我们就剩那点粮食了啊!”笑凌哭喊着扑上去,作势撕扯男人怀里的粮食,“快还给我!我们就剩这点了啊!”
回头给慎曦娥一个眼神,慎曦娥愣了一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撸起袖子加入战场。
周鎏和慎怡月也反应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干脆的将头发散乱,也冲了过去,这个平日里安静的院子,此时竟像过年了一样热闹。
“啊!我的粮!”
笑凌一狠心,硬生生的将包裹撕开,粮食顿时像爆炸了一样撒了满地,周围红着眼的人们顾不上别人,一个个的趴在地上用胳膊搂地上的粮食,也不管搂过来的到底是土还是粮食。
见情况差不多了,人们都捧起一抱土,笑凌飞速的摸了摸凌乱的头发,用手将脸抹黑,向后狠狠一跌,放声嚎哭,声音凄厉尖锐,模样凄惨极了,“你们把粮食都抢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慎家几人都开始掩面痛哭,而此时屋里未参战的慎为骅出来了,将门大力推开,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随后大步向井口走,边走边快速说:“我知道自己是个累赘,这病也好不了。现在粮食也被抢走了,我也不拖累你们。”
说罢他坐在井口,作势往下跳。
这一幕可给笑凌吓坏了,连滚带爬的过去紧紧抱住慎为骅的腰往回拖,小脸刷白,“哥!哥你别这样!”
这样子不像是演戏,慎家三人这把慌了,赶紧围了上去。一家孤儿寡母瘫坐在井边,抱头痛哭,将这些日子的委屈与心酸彻底哭了出来。
“这……”
“我们是不是过分了……”
见慎家的样子,人群有人于心不忍,一个高瘦目观三十左右,身穿破补丁麻布衣服的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面带歉意,不敢直视地上的几人。
“对……对不起,我……唉……”
男人发出长长的叹息,这叹息声中尽是疲累和绝望。笑凌望过去,发现男人也坐在了一旁,脸上都是土色,两行浑浊的泪流了下来。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人出来了。
他们脸上或是对一切的麻木,或是对眼前人的怜悯,或是不在乎他人的自私,可无一例外,每个人眼里都写着“冷漠”两字。
随着第一个人离开,院中十来个人陆续跟着退出院子,最后一人在院门口深深望向慎家众人,默默的将院门关上,脚步沉重,弯着腰向村里走。
“别哭了,没事了。”
慎家几人陆续停止了哭泣,唯有身旁的男人越哭声越大,到最后哭的嗓子都哑了,众人看着这男人不明所以,也没有打扰他的哭泣。
“这位……”二伯母在笑凌耳边说了什么,“寡子叔,别哭了,你该回家了。”
听后,寡子哭的更猛了,边哭边说:“我没有家了啊!!我没有家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