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把行李送到酒店后没有按原计划行事，而是干脆拿出手机一边查这个“何处”的底细，一边根据追踪器在“何处”身后跟着看现场行骗教学avi。
杨文从酒店出来，换了身工装潮风，戴了副透明框眼镜，又加了个黑色渔夫帽，和刚才拖着行李被骗的穿越自十年前的好骗土味务工人员判若两人，堂而皇之跟在“何处”，不，是陈海身后，竟然丝毫没有被察觉。
杨文看陈海还在寻觅猎物，又回到手机上，翻找陈海的其他信息，陈海虽然给了个假名片，但是名片上的照片是真的。
信息时代有了脸去找一个人的信息，对于一个顶级黑客而言，过于简单了。
杨文一边看一边感慨，是个人才也是个人渣。
陈海人生的前三十多年都是标准的奋斗模版，虽然他考试作弊，剽窃他人论文，实习抢功，逼退同事，但是世俗意义上，他不仅赚钱了，而且是把一手普通牌玩得出神入化。
只不过，男人，管不住裤裆里二两肉的时候就离翻车不远了。
陈海大学毕业就进了家行业top，一路高升，娶了公司二把手的女儿，自己也有能力，家庭事业双丰收。
脑子一昏，和一个二十出头年轻姑娘勾搭上了。
陈海以为对方是小白兔，结果遇见的是个白骨精，利用婚外情闹得陈海妻子坚决离婚，陈海被踢出行业。
陈海这时候还有些家底，去做些别的也不是不行，千算万算没算到一个晚上的功夫，什么都没了。
钱没了，房子被卖了，车子也没了，小白兔拿着所有好处飞了。
陈海惨到抱着几件阿玛尼西服睡大街。从那之后，陈海就干起了现在的行当。
杨文看着陈海趾高气昂地演戏恐吓又一个受害者掏钱，对他观感复杂。
从前那么风光，这几年靠行骗为生也能做得风生水起，还没被警察逮到过几次。
陈海骗人也很有脑子，骗子没有不聪明的，但是手段也分高低，一招鲜吃遍天显然不是陈海这个档次。
杨文跟了大半天，发现这个人有种直觉，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吃什么套路，实施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偶尔遇上警惕性高的也能化险为夷。
但是，这人骗财没有底线的，上至八十岁阿婆，下至十几岁小孩儿都骗，不教训他一顿，杨文实在过意不去。
杨文跟了陈海大半天，到了晚上，陈海乐呵呵坐上地铁去了外滩一间酒吧要潇洒一把，可他还没踏进酒吧门，肩膀就被一只大手钳住了。
陈海回头一看，一个高个小伙儿的脸藏在帽檐下：“你谁啊？”使劲挣扎发现挣扎不掉，拿起手机就威胁，“这儿是公共场所，打架斗殴是要进局子的，你要进去吗？”
杨文抬起头，让陈海看清自己的脸：“那骗钱要不要进局子？”
陈海脸唰得一下白了，还是强装镇定：“误会，都是误会，你不想来我们公司，我现在把钱退给你。”
杨文另一只戴手表的手按下播放键“这么容易骗，白长了这么多肌肉”，陈海吓得没站稳：“你，你从哪儿……”但很快反应过来：“哼！现在软件这么发达，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来欺诈我！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哦！等着，我现在就替你报……”
杨文把手机屏幕对准他，上面是陈海今天几个使用的假身份名片，陈海狡辩戛然而止：“小兄弟，这个事情确实是我不对，但是，我……我也是没办法。”
杨文眯起眼睛：“编吧，你是上有七十岁老母，还是下有3岁白血病女儿？”
陈海趁着杨文放松下来，猛然一挣，跑了。
杨文可不着急，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红点，叫了辆出租，陪着他绕圈子。
陈海一路狂奔，上了地铁终于松了口气，心里直骂丧气，算了，今天不happy了，回家睡觉吧。
可陈海刚出地铁口没两步路，胳膊又被人抓住。杨文笑着打招呼：“陈海，来啦？”
陈海吓得撒丫子往回跑，地铁口四通八达，要躲一个人还不容易。
陈海从c出口换到d出口，刚上电梯就看见杨文在上头举着手机叫他：“陈海！”
陈海立刻转身就跑，换回c出口，还是被杨文逮个正着。
陈海想了想，还是要上车，索性上了不相干的线路，坐了两站刚要下车，就听到背后有个声音：“陈海。”回头一看，杨文笑眯眯看着他。
门一开门，陈海就抱紧栏杆不松手，坚决不下车，杨文也不动，眼看车门要关闭，陈海疯了似的窜出去，回头再看，终于没人了。陈海松了一口气：“哼，跟我斗。”
陈海跑了那么久，四十岁的人了赶紧去厕所小便。
舒舒服服洗完手刚要坐在休息凳上歇会儿，背后又传来一个和善的男声：“陈海。”
陈海彻底崩溃了，但还是想制造混乱，最后努一把：“你要干嘛？我一个四十岁老男人有什么可追的！你要是玩五十度灰我是玩不起的！警察呢？我要找警察！我要告你！”
可是这会儿刚走了最后一批人，站台空空荡荡，只有地勤阿姨拿手机偷偷拍他们两个。
杨文也坐下来：“说这么大声干嘛？不是你被骗钱抱着阿玛尼睡大街的时候了？”
陈海吓得手抖，好一会儿没说话，周围寂静一片。
陈海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心里盘算着，这不能硬碰硬啊，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低头认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海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兄弟，确实对不住。出门在外，混口饭吃嘛。”说着上手拍了拍杨文肩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做的事情不地道是不地道，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杨文点头：“对，你不一直这样嘛？大学抄袭同学论文，反手倒打一耙说同学抄你的实验数据害得对方差点没法儿毕业。结婚欺骗妻子，转头又被小三骗。你被你前岳父赶出公司那天，你说什么？再过十年，要让人家跪着来求你借钱。你和你那个小情人倒是挺配，她临跑前一天晚上还在夸你持久，挺开心吧？”
陈海听着这些事，这两句话太私密了，吓得他站起来：“你，你是谁派来的？”
杨文扬扬手机，安抚他：“你想多了，这些是我查出来的。信息时代，谁都是透明的。”
陈海当然不信，但是杨文只是点开屏幕让他看见了自己的出生证明，那是早就被陈海父母葬掉的东西，也就只有网上才能查到。
陈海虚脱了，瘫坐在地上：“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嘛，但我今天什么都不藏了。我说完你就放过吧。”
杨文不说好或者不好，只说：“你慢慢讲。”
陈海一股脑把这辈子记得的坏事全说了，三岁尿床都没干漏，偷情地点如实上报，行骗手段详细到能开公开课。
最后情绪激动，把今天骗到手的钱全掏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兄弟，这钱我不要了！一分都不要了！你让我走吧！我年纪大了，我熬不起了！”
杨文递给他纸巾，半晌不说话。
陈海看杨文表情平静：“小兄弟，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我真得走了。”
还没走出两步，杨文突然叫住他：“站住。”
陈海哭丧着脸：“哥，你饶了我吧！你是我亲爹！”
杨文走上前去：“这么叫也行，毕竟我要给你发工资。”
“啊？”陈海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