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白轻轻松松捏住了那只手,手下皮肤冷得有些过了头,他眉头微挑,刚想开口说话,却在看清车内坐着的人后蓦然失语。
里面坐着的确实不是叶瑾,刘海遮住了眉眼,只露出堪称完美的下半张脸,叶鸿白指尖忍不住颤抖起来。
因为——
那烂熟于心的下半张脸,与记忆中的某人近乎重叠。
他下意识要去开超跑车门,手碰到车门前,未熄火的超跑已经先他一步飞驰出去。
横在路边的车被超跑顶开一条道,路上只余下轰鸣声。
叶鸿白站在原地,指尖神经质地抖了几下。
嚣张的样子也像。
超跑冲出赛道,在不知名的山路上奔驰,山风呼啸而过,四周景色荒凉,空无一人。
身体状态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傅盛安减缓车速停在路边,从身上摸出一个破旧的二手手机。
屏幕上有几条裂纹,速度卡顿,傅盛安打开拨号界面,敲出一串数字打出去。
【请您放松精神,系统将为您治疗病毒。】
傅盛安没有回应。
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她呼出一口气咬了咬唇,直到血腥味儿流淌在嘴里,才终于清醒了些。
她挂断电话,打开编辑页面,冰冷失力的指尖颤抖地打下几个字,不等点下发送,心口处忽然传来一股窒息的疼痛。
手机摔在车内,发出沉闷声响。
意识中断。
她昏倒在键盘上,误触了控制键,原本亮着的车灯暗下去。
夜晚寒风肆虐,道路荒寂无人,只有一辆停火熄灯的红色超跑浸在夜色中。
【傅上将?】
无人回应。
掉在角落里的手机仍旧亮着屏。
几秒后,那无人操作的屏幕发出去了一条消息,原本关闭的超跑内被打开了暖风键。
一道无人能听见的声音默默下达指令。
【毒素清理中——】
【毒素清理进度85%,判定盛安已脱离危险。鉴定毒素仍在影响,判定启动紧急资源清理毒素。】
【毒素清理进度99%,能源消耗过高,无法维持运转。】
【判定,进入休眠。】
卫城某处郊野别墅
司和硕手里拿着毛巾从浴室走出来,看见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微微皱眉走过去。
未解锁的屏幕上没有任何通知消息,却像是中了病毒一样亮着屏,亮度还被拉到了最大。
这久远却又熟悉的通知方式让他擦着头发的手顿住,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他近乎是抖着手解锁,目光呆滞地盯着占据了半个屏幕的短信通知。
【我是A,卫城,红色超跑,找人接】
管家准备好新衣服正往楼上走准备送到司和硕房间,却见那闭合的房门忽然被用力撞开。
向来沉默寡言的青年近乎是狼狈地带着手机和电脑跑了出来,身上只裹着件白色的浴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管家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司和硕,他有些懵,愣愣出声。
“司先生?”
“开车,”管家只觉得司先生按着他胳膊的手都有些抖,声线更是颤抖,像是冷的,又像是慌乱,一双眸子红得吓人,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现在就走!”
车飞驰在导航指示的道路上,司和硕坐在后座,电脑屏幕照亮他一张神情紧绷的脸,发丝还在往下滴水,浸湿了肩膀那一小片的白色浴袍。
那条短信没有发全,不是傅盛安的风格,想必是事情紧急没来得及打全,司和硕没工夫换衣服,直接穿着浴袍顶着一头未干的发赶来。
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司和硕的注意力没有半点放在自己身上,只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繁杂的地图铺满了整个电脑屏幕,代表他们车位置的小箭头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地图中的红点移动。
他手脚冰凉,双眸中满是血丝。
十年了。
是她救下他,教会他一身本领,而后突然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他之前从没有主动去查探对方的身份,直到她失联许久后,终于按奈不住,小心翼翼地搜寻资料。
京城傅家,傅盛安,上校,京都研究院内部研究员,身亡于京都大厦新年爆炸案。
身亡。
没人知道当他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先生,我们到了。”
车猛地停下,管家的声音打断司和硕的思路。
电脑屏幕上的箭头与红点已经重叠,司和硕僵硬地抬起头,透过车窗看到了一辆千疮百孔的红色超跑。
顶尖的黑客,思维缜密智商超群,此时此刻竟然紧张得差点同手同脚。
他打开车门跑过去,湿润的发遇到冷风,带来刺骨凉意,他却没有半分在意。
超跑的门被打开,一道身影无声无息伏在方向盘上,司和硕手指颤抖,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坐起来,轻轻掀起她的刘海。
与记忆中一般无二近乎没有丝毫变化的容貌映入眼中,让他下意识连呼吸都放轻了。
管家小跑过来,手里拿了个厚重的毛毯,刚想开口说让司和硕披上,却见对方接过毛毯转身裹在了车里的人身上。
那人被司和硕抱在怀里,大半边脸被头发挡着,看不清容貌,短发再加上这张扬酷炫的超跑,管家第一印象对方是个清瘦的男孩。
是司先生的朋友?平日里好像也没见过,看起来年纪有点太小了。
在他愣神的工夫,司和硕已经抱起傅盛安往车的方向走。
管家连忙转身跟上。
车内灯光亮起,司和硕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后座上,这才看清对方白的吓人的脸色以及微微泛紫的唇,他指尖轻轻按在傅盛安额头,只觉得那滚烫热意从指尖一路灼到心尖。
“马上回别墅,”司和硕微微抿唇,重新打开笔记本侵入容光霁地址,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面色冷凝,“快点。”
等一切都安排完毕,司和硕才稍稍放松了些精神。
中央后视镜映照出一张神色紧张的脸,司和硕神情微顿,终于发现不合理之处。
他扭头盯住傅盛安的脸。
十年过去了。
她怎么看起来比以前更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