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声音，冰冷到瘆人。
但诡异的让周云剧烈跳动到几乎撕裂的心脏恢复平静，甚至桎梏全身的恐惧都消失了。
周云强忍着心悸睁开眼睛，前方出现了一片实质的黑雾，能看见的只有三米方圆，脚下是颗粒一般的砂石铺筑的地面，四周阴寒仿佛浸入了骨头里。
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矮小的老太太。
老太太佝偻着脊背，头上银发稀疏的能清晰看见头皮，衣服不知道裹了多少年，像是纸壳子似的套在身上，双腿干瘦的似乎就剩下了骨头。
“呼……”
周云用力捏着拳头，目光惊惧的打量了一圈四周，随即看向身旁。
虽然看不到老太太的脸，但身份已经大概有了猜测，只是实在是喊不出那两个字。
“你不该来，当年那丫头好不容易走了，怎么还把你给送回来了，不该来，你不是罪孽之身，不该来。”沙哑的声音从老太太嘴里传出。
旋即不等周云反应，老太太抬起了那双布满了褶皱老茧的手，在周云眼中就像是干枯的鸡爪子，指尖蜷缩着扣在了自己手腕上。
“既然来了，那就走吧。”
“这是命。”
“都是命！”
周云惊恐的发现身体在这一刻完全违背大脑的意志，自己就像是一个纸风筝似的被牵着往前走。
身体仿佛没有了重量，但思维格外的清晰。
老太太个子矮小，看不见她的面容，但能看见老太太乌黑的脚，一步步的落下，四周黑暗也随着老太太的步伐推进，始终保持着三米范围。
直至，九十九步！
“黄泉百步见忘川，忘川彼岸是鬼门！”
老太太在百步前停了下来，佝偻的脊背突然朝着前方弯了下去。
前方迷雾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影，若隐若现。
左边一道人影，在黑雾中闪烁出灰白色的轮廓，右边的人影则是和黑雾融合在了一起，身形轮廓都是模糊不清。
仅一眼，不知为何，自己眼睛完全无法从这两道人影上移开。
“寿元六十九载，大小三灾皆受。”
“捉拿怨灵数量尚，阴德可计。”
一左一右两道声音响起，左边声音尖细刺耳，右边声音低沉如鼓。
四周黑雾一瞬压迫而来，虽然不是针对周云，但也让周云呼吸也是忍不住凝滞。
老太太腰弯得近乎是要栽倒在地上，背脊微微颤抖，似乎非常紧张。
“可抵罪孽！”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四周黑雾席卷间，露出了两道人影的真容。
左边一人，白衣高帽，肤白如石灰质感，一条长舌近乎垂到了胸前。
右边一人骨瘦如柴浑身漆黑，脸如磐石，布满了颗粒。
望着这两道人影，周云大脑就像是落下了一把铁锤，砸的整个脑瓜子嗡嗡作响。
两人身上的特征实在是太过明显，不说这黑白双色，光光二人高帽之上的一排大字便是可见身份。
左边一人：一见发财，右边一人：天下太平。
“黑白无常！！！”
地上老太太脑袋抵在泥土上，嘴里念念有词。
“阴帅仁慈，阴帅仁慈！”。
说完老太太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敢问二位阴帅，我这一世，可抵多少罪孽？”
话音刚落，还满是期待的老太太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刚惊恐的抬起头便看见黑白无常目光齐齐落来。
从周云的角度来看，二人目光如巍峨大山，压在了老太太那枯瘦的身上。
“一切皆有定数。”
黑白无常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二人眼角余光似对视了眼，旋即袖袍飘荡。
左手拘魂链，右手打魂幡。
“不！”
锁链飞出，落在老太太脖子上，直接丢进了身后的黑雾里。
只留下了一声若隐若现的惊恐叫喊。
还没从二人身份回过神来的周云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后背发麻，可还不等反应过来黑白无常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巡视人间，扬地府之浩浩威仪。”
”积攒阴德，换取来世荣华富贵。”
黑白无常双眼冷漠，齐齐伸出手来，寒风呼啸，一股拉扯力让周云直接跪在了黑白无常面前。
“来！”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刺耳炸响。
周云对于迷信从始至终都没有敬畏，此时只有深深的恐惧，以及那本能的反抗。
可黑白无常没有因周云的眼神有一丝反应。
没有催促，也没有步步紧逼，二人的目光，冰冷，腐朽，似看透了时光，同时也看穿了周云的内心。
如神袛，俯瞰着凡人。
周云攥着拳头，望着面前的黑白无常。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
抛开面前二人的身份亦或者自己内心的恐惧，现在就如同曾经网络上很知名的一个梗。
“你相信神么？”
现在，神就具现化的站在了面前。
灵使神差的，周云一咬牙，伸出双手重重的落在了黑白无常手里。
黑白无常面色干枯如石，随着周云伸手过来，立刻掌心反握住周云的手，非常用力。
一股股黑色的光芒由双臂涌入周云全身。
“翁……”
寒冷席卷全身，周云直接匍匐在了地上，意识逐渐模糊，耳边隐约划过一丝冰冷的呢喃。
“契约成！”
不知过了多久。
隐隐有光芒落在周云脸上。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那老人的照片，阳光落进神台上，让照片上老人的面容似乎褪去了几分阴翳。
“天亮了。”
周云刚直起腰来，脑海里便是划过记忆前夕的一切。
神色惊惧间周云连忙低头看着双手，双手如常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仿佛那一切就像是梦似的，可偏偏肩膀上的酸疼又来的这般莫名其妙。
“周老板，你还在不在？”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周云回过神，撑着门槛起身看向院子里。
院子口站着一个老汉，六十岁出头，临近入冬的季节，身上披着一件旧大衣，正探头看向院子内。
见周云还靠在神台下面，老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走进来时，身后还跟了四个打着赤膊的汉子。
周云多看了眼那几个汉子，他们背后带的是麻绳和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