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司桀把手里的电池揣进兜里，开始往回走。
他对这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戏码已经再熟悉不过了。毕竟那么多恐怖片也不是白看的。
没走多久，他就看见了一块破旧的公示栏，上面有几个血色的大字：莫欠债，莫欠债，莫欠阴间债。
“得。”司桀不快地啐了一句：“给你阳间的钱，你不要，非要收冥币，现在还反过来怪我喽？”
他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处渗血的墙边，上面暗红色的血迹污了一小块墙面。
再往前走，司桀眼前出现一个火盆，里面堆着还未燃尽的纸灰。
“行啊，鬼打墙是吧？”
司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继续往前走，公示栏再次出现，这次上面血色的大字却变成了另一句话：
莫回头，莫回头，莫把旧物留。
第二次出现的墙面上已经被暗红色涂抹了大半边，像是有人从上面淋了红油漆一样。
当司桀第三次路过的公示栏时，上面写着：
莫伸手，莫伸手，伸手眼泪流。
再次经过时，刚刚还是封闭的墙面却变成了一扇棕红色的门，上面有着生锈的铁环，以及两幅已经褪色发白的对联。原本贴在门上吉祥活泼的福娃也只剩下发白的脸和一对黑漆漆的眼睛。
一阵冷风吹过，半挂在门上的对联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十分地渗人。司桀倒是不怎么在意，径直去推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不堪重负的声音，每一声都让人头皮发麻，脊背一凉。
司桀刚把脚迈进去，身后的木门就自己缓缓地合上，再次发出刺耳的尖锐声。他没有试图抢在木门完全关上前先跑出去，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触发了什么剧情，现在跑出去可能就不仅仅是被吓一跳那么简单了。
置身于这种紧张诡异的氛围里，司桀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开始悠哉悠哉地打量起了老旧的房间。
昏暗的房间里传来特有的腐木味，空气中还残留着灰黑色的粉尘。大堂里摆满了活灵活现的纸人，它们黑漆漆的眼睛一致朝外看，仿佛在注视着司桀这个不速之客。在它们身后，隐隐可以看到一口黑色的棺材。
司桀不客气地用手扒拉开这些纸人，哪怕当那白底红腮的脸与他咫尺相对，他也毫无惧色。
棺材板呈半开的状态，里面有些昏黑，看得并不真切。司桀上前，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棺材里的景象。
一张烧得分不清是人是鬼的脸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白色小虫，整个身型看得出来应该是个人类。焦黑的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一本蓝皮账本位于手的正中。
“好吧，让我来看看你这死人债。”司桀伸手有些粗暴地掰断了焦黑的双手，把那本蓝皮账本拿在手里。
账本第一页：××××年5月6日，张翠芳欠王全民一瓶酱油。
账本第二页：××××年5月13日，周佳欠王全民五瓣大蒜。
账本第三页：××××年5月25日，张山欠王全民三根大葱。
……
账本最后一页：××××年6月5日，司桀欠王全民两节电池。
司桀一字不差地把这本账本给看完了，并且念念有词道：“今天是6月5号吗？也不知道这个日期有没有用。”
在他刚念完这句话后，账本的空白处突然浮现出几行血红的小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天经哔——你哔——个地义！”司桀直接口吐优美的中国话，只是系统十分善意地给他屏蔽了。
然后他就关掉了手电筒，就着白蜡烛微弱的光，在一众纸人的见证下，蹲在棺材边开始给棺材里的“人”讲起了道理。
“老哥，你看啊，我也知道你是小本经营不容易。但做人我们要讲一个信用不是？尤其是做买卖的，更应该讲诚信了对不？
你说我刚才有没有付钱给你？你是阴间的，想收冥币，你可以说啊。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给你呢？你说了我肯定会给你啊，你说了我又不是不会不给你，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给你呢？……（此处省略n+1句话）”
他就这么背贯口似的，来来回回用不同的语气把以上的话重复了不下二十遍。
最后棺材里的“人”终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将整张脸缓缓地转向司桀，脸上的小虫也随着它的动作而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位仁兄企图用这种方式吓到司桀，但司桀是谁？只见他张大了双眼，并用一种翻白眼的姿态硬生生地给瞪了回去。
他一边瞪着对方那张像煤炭块一样的脸，一边嘴里还唱起了大悲咒。
实在熬不过他的鬼兄还是重新躺了回去，假装自己走得很安详。
“诶，这就对了嘛。”司桀满意地点点头：“安安心心当个死人他不香吗？干嘛要出来吓人，你吓到人倒没事，你要是吓到花花草草什么的可就不好了。”
临走的时候，司桀顺便捎走了一根白蜡烛，在他眼里，反正都是照明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朱红色的大门在他身后消失了，变回一堵已经泛黄的土墙，向前走也没有再出现火盆和公示栏。
一个恐怖的氛围硬生生被这家伙给玩成了持久力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