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秦岩一眼认出了这个物什，“咦，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姜。”
“我进城的时候有人在这里摘野菜，当时感觉像是野洋姜，就留了个心。”温似锦说着话，手脚不停，一掀又一掀，没多大会把周围翻了个遍。
她指挥四个孩子掰泥块，清泥土，再把野洋姜丢进麻袋里。
这看起来并不简单的活计，因为人多，显得格外轻松。
也就一个多时辰，麻袋就满了。
温似锦丢下铲子，活动了一下脖颈，准备把这一麻袋的野洋姜搬回小院。
“等一等。”燕月笙突然叫住了她，“姐姐，这些地方，不填平了吗？”
他指向因为挖野洋姜而留下的一个个铁锨坑。
温似锦挑了挑眉。
挖野洋姜这个行为是瞒不过周围人的，只要她一离开，很快就会有人把剩下的挖走。
但如果她把掀坑填平，再伪装一下，也许能保护这片野洋姜，直至他们第二次来采摘。
这小瘸子，有些聪明呀。
温似锦内心赞叹，嘴里却道，“不必了，就这些野洋姜够了，剩下的谁爱要谁要。”
说完，她招呼着秦岩和燕明朗，把麻袋抬回了小院。
张翠香正在浆洗衣裳，看到这一麻袋的野洋姜还吓了一跳，“你们，弄这么多干什么。”
野洋姜口感脆嫩，但不易保存，就算他们天天吃，也得扔掉大半袋子。
“卖钱，张姐知道哪里有小集市吗。”温似锦询问。
张翠香叹了口气，“集市倒是有，可野洋姜没人买啊，这玩意也没个什么用处，买了作甚。”
温似锦却毫不气馁，“反正也不要钱，有人买就买，没人买咱们自己吃。”
张翠香被她的乐观感染，把手头的衣裳晾晒了，拿出一个麻袋，“咱们一人一半，背着去卖。”
让几个孩子留在家里看门。
温似锦并张翠香，一人背着半袋野洋姜往集市走去。
路过昨天驻足的酒楼时，温似锦脚步顿了一下。
还是昨日那个小二，瞟过来时嗤笑了一声，似乎也认出了她，“我说小叫花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小心在这里被当做难民抓去，遣送出郡城。”
这些时日，总有难民偷偷进城。
为了维护原住民的治安，郡守下令，加强难民身份审查，一旦发现流浪难民，直接驱逐出城。
小二哥这句话，让原本打算离去的温似锦停了下来。
她把半袋野洋姜往酒楼跟前一堆，“小二哥，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我想跟他谈一桩生意。”
小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的气势却不赖。
要不是她身上那套衣裳破破烂烂，一看就是许久没洗过的穷困模样，周围人都差点被她唬住。
“你什么人，我们掌柜的什么人，能随随便便来见你？”小二哥就差跺脚了。
“不见？那他可不要后悔错过了什么大生意。”温似锦双手叠抱在胸前，说起话来漫不经心。
世外高人那味儿一下子就出来了。
当然，张翠香要不是在后面欲言又止就更好了。
好在小二哥真被唬住了，左右苦思了两分钟，终是还是一咬牙，一跺脚，跑去找了掌柜的。
后来的后来，小二哥年老休养，跟家中子孙闲聊时总是忍不住吹嘘，当年自己这一刹那的决定，是多么无比的正确。
“掌柜的，就是这个小丫头，说要见您。”小二哥心头忐忑，冒着挨骂的风险，把掌柜的请了过来。
“一个……小姑娘？”掌柜的年约四旬，留着大胡须，说起话来也格外洪亮，“周弘宇，你在寻我开心吗，这么一个小姑娘找我，能有什么大生意，别闹了，我还在算账呢。”
说完，扭头就要回去。
温似锦眼疾手快地拦下了他。
“掌柜的来都来了，不如先听小女讲上两句，总要不虚此行才是。”
这年头，吃不饱的人居多，无学识的人居多。
温似锦一个十岁冒头的孩子，还是个女娃，居然能文绉绉讲上两句，倒是稀奇。
掌柜的停了一下脚步，“你想跟我谈什么生意？”
“野洋姜，我这里有一麻袋的野洋姜，我想卖给你。”温似锦抓住机会，说话尽量简洁，“都知道野洋姜不好保存，但我有法子能让野洋姜保存三个月之久，还能让它味道更好，只要你买了野洋姜，这些我都告诉你。”
掌柜的呼吸一顿，没有讲话。
一旁的小二哥却急得快哭了，“原来就是一袋破野洋姜，你让我把掌柜的叫来，真不该信你的话，野洋姜值几个钱，谁又稀罕吃这野洋姜。”
野洋姜当然没人稀罕。
稀罕的是，能把野洋姜保存三个月的法子。
掌柜的不愧是能当家做主之人，当机立断道，“这野洋姜我全要了。”
这下子，欲言又止的张翠香，急到快哭的小二哥，全都愣在了当场。
就……这样交易完成了？
珍馐阁，二楼。
小二哥神色复杂地把温似锦引进了特制包房里。
掌柜的坐在主位，神态不怒自威，颇有几分关羽神韵。
“温姑娘，这野洋姜，你想怎么卖？”他一开口，声音格外洪亮，如果脸再红点就更像了。
温似锦勉强把遨游的思绪拽回来，“五两银子。”
门口站着的小二哥差点一屁股滑地上。
就连一旁的张翠香都惊呆了。
野洋姜不是啥稀罕物什，两文钱一斤都算贵的了，那一麻袋撑死五十斤，一百个铜板就能买到手。
可现在，温似锦要五两银子。
天价啊。
掌柜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隐有几分不悦，“我龚生堂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野洋姜。”
“每样东西，贵有它贵的道理，野洋姜不算什么，但腌制手法却十分重要。”温似锦似是掂量了一下，选择退让一步，“这样吧，我只要三两银子，不能再少了，野洋姜并腌制手法一起提供给贵酒楼，并且决不再提供给其他任何商铺。”
如此一来，珍馐阁也算是独一家了。
再加上那近乎一半的退步，掌柜的脸色好转了很多。
沉吟半晌，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