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似墨,空气中弥漫着糜烂的气息。
林温恋嘱咐在家的两兄妹别给陌生人开门后,背了一个陈旧的黑包,和一个擦得亮滑保养极好的吉他急匆匆跑出了门,晚风拂在她脸上,暖意融融。
她如愿坐上了105路公交车。
她看了看表,晚上九点零五分。
她家里所在的地方离终点站近,地方也比较偏僻,车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人,她松了口气将吉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座位上坐在了旁边,之后拿出白色有线耳机戴上,沉浸在音乐的世界,红润的唇角时不时微微上扬。
她最爱有二。
一是孩子。
二是音乐。
没一会儿,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没了空位,林温恋坐在窗边的位置抱着吉他闭着眼浅眠,旁边坐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正拿着小镜子补妆。
“咳咳咳……”
一个白发苍苍弯着腰拄着拐杖的老奶奶上了车,行动迟缓的在车厢里走动,看了看没位置抓着下车口处的铁杆等待。
司机一个急刹车,林温恋惊醒,睡眼朦胧中看到老奶奶,连忙抱着吉他起身,拘着身出了座位,将老人扶到了她的位置。
“姨姨,您坐。”林温恋轻笑了一下。
“好,谢谢啊。”老人声音有些浑浊,可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在车上站了二十分钟后,林温恋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车,她背着吉他穿过拥挤的人潮,轻车熟路的穿过了一个暗巷,钻进了一间名叫夜色的酒吧。
“林姐,你可算来了!客人都等着你唱歌呢!”
一进门,服务生小张急匆匆地拉着林温恋进了演奏场,那是小型的演奏厅,台上就只有一把椅子,一个话筒。
一进后台,在里面的化妆的女人就瞪了她一眼,她正想说话,女人起身撞了一下她就出了后台。
“楚楚这是怎么了?”林温恋有些不解。
两人虽说没什么交情,但也算是同行,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即便两人有竞争,可也不至于冷眼相待坏了交情。
小张瞟了门口一眼见楚楚走远才笑道:
“林姐,你是不知道啊!昨个楚楚可被李哥和客人骂惨了。”
“嗯?楚楚不是唱的挺好的吗?怎么会被骂?”
“唱是唱得没问题,就是人不行,你的那个资深歌迷刘虎还记得吗?”见林温恋一脸茫然,小张手脚并用描述起来,“就是那个长得肥头大耳,脸上坑坑洼洼,很壮很油腻那个。”
林温恋噤了声。
“他硬是要找你,这不楚楚一上台没见你他就闹,也许是喝了点酒脑子不清醒,竟然敢说楚楚丑,这下触到楚楚雷点了,她直接不干了,掀起一个啤酒瓶就往那货砸,好在没砸出个好歹来……”
林温恋看了眼时间,将吉他取了出来,起身拍了拍小张肩膀,语气淡淡的,“到时间了,我先进场了。”
“怪我这破嘴!又跟你唠上了!我也得走了,林姐你加油!有事喊我!”小张说了句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跑两步还转身给林温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林温恋见状笑了笑,大学生就是有活力。
“大家晚上好,今晚由简怡带给大家一首非原创歌曲《慢慢》。”
简怡是她的艺名,不报真名也是为了安全。
林温恋清亮灵澈的声音一响起,台下就传出雷鸣般的掌声。
她在这间酒吧驻唱两年,台下大多数都是熟人,会经常来喝一杯酒听林温恋唱歌。
她一开口,全场安静下来。
“夏夜的白天 为什么很长”
“走在马路边 却变得惆怅”
“…………”
声音低沉婉转,动听迷人。
一曲完毕,台下的人纷纷叫好。
林温恋有一好歌喉,温暖入人心。
对音乐,她别无所求,有人听,她就唱,来感觉,她就作曲,就算没人听,她也会坚持。
在酒吧的一角,面部轮廓深邃的男人眼里掠过笑意,他面向林温恋,黑曜石般的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全神贯注地听着。
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摩挲着酒杯,时不时会抿上一小口。
浓郁的酒香缠绕着舌头,酒醉,人更醉。
傅景琛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碰见林温恋。
他被叶谨言骗来酒吧,等了半小时都不见他的人影,喝了一杯后他起身想走,可下一秒就听到不远处的演奏厅上有一个自称简怡的人唱歌。
这声音……
她一开口,他就听出来了。
他转身,坐下,静静地看着林温恋。
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白天干低三下四的售鞋员,晚上来酒吧驻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吃得消的。
傅景琛暗自佩服这个从蜜罐跌入泥沼的林家大小姐。
“简怡!来一首《想你的夜》!”一个人兴致勃勃的点歌。
“好。”林温恋对那人笑了笑。
哐当一声。
酒吧重重砸在酒桌上。
男人脸色戾气逼人。
一旁刚伸手拿酒的叶谨言吓了一跳,瞪着他道:“怎么?一杯酒都不让喝?”
“滚一边去!”傅景琛心头跟堵了块巨石一样。
不爽!
极度不爽!
叶谨言一脸无辜,可随即他笑眯眯地凑近他,“怎么今天跟吃火药一样?不像你啊傅少,说!是不是有人了?”
“滚!”傅景琛锐利冷眸斜睨了他一眼,叶谨言背后一凉,乖乖跑到旁边的座位上坐着。
自从五年前傅景琛跟一个女人过了一晚之后,一跟他提女人他就跟人上火。
叶谨言估摸着要是找不到那天晚上的女人,傅景琛得孤独终老。
也对!就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该孤独终老!
叶谨言喝了一口酒,视线挪到演奏厅上,眼睛登一下放着精光,啪一下放在酒杯站了起来,摸着下巴看着台上的人笑意加深。
“琛哥!琛哥!”叶谨言激动的拍了拍傅景琛的肩膀。
傅景琛瞥了他一眼,他手一顿,怕傅景琛把他手折了赶忙缩了回去。
他坐在傅景琛旁边,脸色微红地指了指台上的林温恋,二十五快三十的大老爷们羞怯得跟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一样。
“我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