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小云？”声音越来越急躁，像是变速的复读机。
“嗯……”长长地回应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滑过屏幕，懒懒地将手机贴到耳边。
一早上，苏云就被李长语的信息轰炸，可能是看见苏云没回，有些不死心，又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接通了：“小云，今天大年三十，你真的不回家？”
苏云睡眼朦胧，丝毫不顾形象地抠了抠眼屎，瓮声瓮气地说：“我说妈，我真不回去，奶奶早就准备好了年货，我和她已经到了乡下，你们一家人就好好过年吧。”
苏云不明白，自己早早打过招呼，说自己要回乡下，怎么还是叫她回邓家过年。两家唯一的联系还是她妈妈，不过她妈都死了多少年了，犯不着这样。
“小云，听话，一宸也要回来，你俩也很久没见过了，今年就在家过年吧。”李长语耐心地劝说。
听到邓一宸的名字时，苏云不否认，内心还是有些波动，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对邓家恩将仇报。邓一宸说得对，他们之间非亲非故，自己也不应该和邓家扯上关系。所以……
“妈，我真不来了，我想多陪陪奶奶，这几年奶奶身体越发不好，我想多陪陪她，等回到城里，我来找您。”
李长语也是无奈，叹了口气挂断电话，苏云知道，李长语这是生气了。
李长语和苏云的妈妈许绮是闺蜜，在苏云还小的时候，就记得李长语一老找她妈聊天，她妈也会带苏云去邓家玩，两家的关系还不错。苏云问过她们，究竟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毕竟她妈性格文静，李长语有些暴躁，她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交流。
许绮和苏生泽是在苏云六岁的时候出的事，那时候苏家只有苏奶奶一个人，奶奶身体一直不好，一时间也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所以李长语就将苏云接到了邓家。
在邓家，苏云和邓一宸享受的都是平等的待遇，邓爸爸邓勋出差都会带一样的礼物回来，有时候，还会偏向苏云，买些小女孩的玩意，她和邓一宸为此打过不少架。小学毕业，邓家举办了一个认亲仪式，将苏云正式认作干女儿，苏云也改口叫爸妈。
她和邓一宸上一样的初中，并且是前后桌；高中是同一所学校，却不是同一个班，也是很巧，避免了两人以后的尴尬。因为那件事，苏奶奶早早来到苏云爸妈留下的房子，照顾苏云。李长语和邓勋来找过她想让她回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苏云总是打着太极，说自己想家，以上学为由拒绝。
邓勋和李长语回去一讨论，都觉得孩子大了，可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让苏云有了心思。于是又找了过去，劝苏云回家。苏云有些避而不见的意思，没办法，留下一笔钱，让苏云好好学习，有时间多回家看看。
苏云和邓一宸会在学校碰面，但苏云都会绕开，邓一宸也是爱搭不理的样子。张橙看见两人互不搭理，好奇地问：“小云，你们是吵架了吗？”苏云笑着说自己回苏家了。张橙便也不再询问，默默陪着苏云。苏云还挺自豪有这么一个朋友。
邓一宸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受人欢迎。不少八卦传到苏云的耳朵，苏云却不再在意。高中毕业后，苏云就读了本地的设计专业，邓一宸随着邓家人的意愿报了法学院，两个人更加没有交集。
上了大学的苏云开始勤工俭学，慢慢攒钱，将赚了的钱还给李长语，李长语哭着臭骂她一顿，苏云不再刺激李长语，将钱存着，打算以后慢慢还。她还是会回邓家，次数屈指可数，也从来不会过夜。她和邓一宸很久没有联系，唯一一次，还是李长语生日，邓一宸打电话问她回不回来。
回想起邓一宸，好多事情都有他的参与，苏云拿起手机，翻看着和邓家人的合影，觉得有些心酸。希望自己的选择应该是对的吧！
给张橙回了个信息，说自己回家过年，张橙秒回，开口就是骂人：“苏大骗子，不是不回家吗，怎么，记起你那金窝了？”
苏云苦笑，“我是回乡下，你也来陪陪我？”
张橙发过来一个吃屎的表情包，苏云回怼。
“云啊，起来了没，我们去上坟，不然你爸妈和爷爷该念叨了。”奶奶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坐在苏云身边。苏云立马翻身，顺手捞过一旁的棉衣，动作利落地穿好衣服，快速又干净地洗漱完毕，两人慢腾腾去了后山。
苏云正在包饺子，邓一宸打来电话，苏云看清来电人，看了看苏奶奶，放下饺子皮，手指有些颤抖，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不回来吗？”冷清低沉的话语，比上一次更加的疏离。
“嗯，不回来。”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简单地问答。按照惯例，邓一宸会挂断电话，但这次，一直显示在通话中……
“为什么？”
“就是想陪我奶奶过年。”再次断了话题，苏云听见了“嘟”的一声，还是挂断了，苏云有理由相信，这是李长语逼邓一宸打的。
“谁啊？”苏奶奶看她脸色不好，问了一句。苏云打着哈哈说：“以前的同学，问我在不在城里。说要给我拜年”
奶奶似乎不理解，这么早拜什么年？撇了撇嘴，继续包饺子。
年三十是最热闹的一天，苏云家里冷冷清清。苏云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时不时望向窗外：“奶奶，怎么还不下雪呀？”
苏奶奶端过来一盘瓜子花生，放到炕桌上，拿起了自己的针线，“晚上就下了，你看这天，阴沉沉的，肯定要下。”
苏云叹了口气，平躺在炕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再次忍不住开口：“奶，什么时候吃饺子？”
“快了，晚点吃，锅里煮的肉还没软。”
也许是看苏云过于无聊，苏奶奶不知从哪儿拿出一袋红红的东西递到苏云面前：“云啊，新年了，辞旧迎新，我们家也热闹一下。”
苏云打开一看，是鞭炮和春联，从炕上跳下来，迅速穿上拖鞋，跑到了屋外。
“奶奶，你看着点，别让我贴歪了。”苏奶奶专门进屋，带上了自己的老花镜，“往左一点，下面再往左一点……”
苏云踮着脚，吃力地将对联贴好，“奶奶，走远一点，我点鞭炮了。”
劈里啪啦，红色的小纸条乱跑，空气里一股火药味，本来对红色有些畏惧的苏云，看着热闹的场景，心里暖洋洋的。
吃着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再看看满桌的菜，苏云发了张朋友圈。电视里的演员奋力展示新春的快乐，苏云却不不感兴趣，点进朋友圈一看，都在秀烟花，秀恩爱，苏云来回刷新了好几次，突然，邓一宸点赞了。
苏云盯着那几个字，突然想笑，都多大了，还因为那么点事闹别扭，是该找个机会和解。没想到，这机会来的这么快。
“@全体成员，初五聚一聚怎么样，每年的传统不能忘！”初中班长在群里发消息，看样子是在准备今年的活动。
“+1”苏云不再潜水，发了个信息。
一向不喜欢人际交往的苏云竟然同意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班群里炸开了锅，身为当事人的苏云却格外淡定：“没什么原因，只是太久没见大家，有点想你们。”众人一想也是，毕竟初中毕业以后，大家都没见过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