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们运气不错，”母子仨买票上车，竟然还有两个空座位，麻溜收好香喷喷的饼子，一路颠簸的进了集云县城。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路。
乔荞环顾一圈，直奔戴红袖章巡逻的治安员：“同志，邮局怎么走？”
治安员一看她这身灰头土脸的打扮，还有干巴瘦的孩子，就知道是贫下中农老乡，立刻热情地带着他们过去。
这时候的邮局不大，挨着供销社，斜对面就是医院，算是县城的中心位置了。
再三感谢治安员，乔荞走了进去。三个窗口都有几个人在排队，她假装什么都不懂，询问穿制服的女工作人员，津贴在哪领。
乔荞尽量模仿着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女，眼神怯怯的，语气也怯怯的。
“介绍信带了吗？”
“带了带了，俺们村支书专门给开的。”乔荞怎么可怜怎么说，最大程度激发女同志的同情心，“津贴这两天应该到，能不能帮俺看看？到了就取，没到俺们娘仨就在门外等一宿。不给同志你添麻烦。哎……领了钱，带娃去医院治病。”
果然那女同志怜爱的看看豌豆，问了是什么毛病。
“俺怀她的时候家里穷，没养好，8个月时候小产了。哎，现在三岁了说话、走路还不利索……”乔荞心痛的抹着眼泪说。
“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咋就……”女同志惋惜的说，“你等着，我马上帮你查查。”
很快就招呼乔荞过去，“你来的巧了。”
乔荞立刻拿出介绍信和结婚证，“俺一个妇道人家，没啥见识，同志，这些材料可以吗？”
一个农村妇女、抱一个拖一个，有介绍信、还有结婚证，手续就是齐全的，工作人员被她逗乐了，“大姐，可以的。180块钱全取出来吗？”
“嗯嗯！！！”乔荞急忙点头，60块的月工资，120块的季度津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摁完手印，她把钱揣进贴身的口袋，其实是放进了空间，为难的说：“同志，能让俺孩子在这待会儿吗？那个…俺尿急……”
“为人民服务，大姐你放心吧，孩子我给你照看着”，女同志爽快的答应，还从兜里掏出两块糖给孩子。
走出邮局，乔荞绕到供销社西边儿的巷子，据说供销社附近必有黑市，边走边瞧。不一会儿果然迎面遇见一个男人，提着一只大黑袋子慢悠悠地走着，显然是在兜售东西。
乔荞快步走上前，“同志，你这边有什么东西卖？”
那男人警惕的左右看了看，拉开袋子。
哟呵，都是稀罕货啊：一罐奶粉、一罐麦乳精、两包钙奶饼干、两包大白兔奶糖。
全是她现在需要的东西，孩子们营养不良，尤其是豌豆，得好好补补，“这些东西怎么卖？”
男人简短的回答：“不要票，奶粉、麦乳精都是5块钱，奶糖2块5一包，饼干1块5一包。”
“我都要了，”乔荞暗自和供销社比较了下，掏出18块钱，放下背上的箩筐，接着问，“有方便面或者挂面之类的吗？”
男人接过钱，蹲下身快速的把东西一件件的放进筐里，然后直起身，低声说，“方便面一包二两重2毛5，一斤挂面1块钱。你要多少？”
“5斤挂面，10包方便面，两个小时后医院门口南边的巷子里，可以吧？”
“不用，一个小时后，我在医院一楼楼道里等你。”说完就迈开腿走了。
乔荞背起箩筐，快步走回邮局。
“同志，对不起、对不起啊，俺没来过县城，不识路迷路了，给你添麻烦了！”进门她就连声的道歉，上前抱起豌豆，牵着黑豆，柔声说，“我们和阿姨说声谢谢。同志，谢谢你啊，俺们就先去医院了。”
豌豆和黑豆都很乖巧的挥着手说：“谢谢阿姨。”
……
乔荞带着孩子直奔医院。
按照指示牌，排队挂号，候诊，等了半个多小时排到了。
接待的是位中年医生，态度和善的询问病情，仔细记录观察豌豆走路和交流情况，接着说了堆专业术语，乔荞没太听懂。但是大体意思还是明白了，豌豆发育没问题，说话走路不利索主要是营养不良。早产儿身体本来就弱，营养跟上了，让孩子多说话、多走路，慢慢就好了。
“多补钙，回去再给孩子买点奶粉、麦乳精之类的，如果三个月情况后没有好转，再过来复查一下。”医生耐心的嘱咐，把病历本和诊断单递出。
“好的，好的，”乔荞连连点头，接过东西道谢，“谢谢医生啊。”
……
走出办公室，乔荞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在大厅显眼的位置坐下，拧开盛满水的军用水壶，狠灌了几口，给豌豆、黑豆也喂了些。取出虾婆饼，撕了两块给过去。
“黑豆、豌豆，饿了吧，赶紧吃。”
拿汗巾给俩孩子擦汗，柔声的解释，“我们休息休息、躲躲太阳再回家。”
老母亲乔荞浑身汗津津的，狼狈的很，一上午抱着孩子四处奔波，累惨咯，肩膀疼、胳膊疼、哪哪都疼，估计脚还磨破了……随意擦了擦，也埋头吃起来。
“表姐，原来你在这儿啊，”乔荞肩膀被拍了下，茫然抬头是那个倒爷，瞬间回神，从口袋里掏出7块5，“哦，孩子看完病，在这歇息呢……大姨让我给你带的，省我跑一趟了。”
倒爷把一兜东西递过来，“侄女病了，这是我们厂发的福利，你拿回去给孩子添点营养吧。”
“那表姐我就不客气了。”
“嗯嗯，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黑豆靠过来，小声地问：“妈，那人是谁啊？”
“嘘……妈妈给你们买了好吃的，”揭开一角给他看，乔荞也小小声地回答“，那个叔叔是卖东西的。”
黑豆很激动的跳起来，然后快速的捂起来，紧张的说，“妈，快收起来，不能让人看见了。”
“好，放心，没人知道的。咱们先眯会儿。”
……
残阳余晖洒在赤河上，波光粼粼，蝉鸣蛙叫、风声飒飒，不远处的赤峰生产大队，炊烟袅袅。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喔呜喔呜他们唱，还有一支短笛也在吹响……”
乔荞牵着两个孩子，惬意地哼唱着乡间小调。
豌豆仰着小脸，长长的睫毛上落着晚霞细碎光芒，她侧耳倾听，也跟着像模像样的哼唱起来，居然十分好听。
乔荞惊讶地看着她，这孩子竟然有音乐天赋。
……
黄豆三个孩子草草吃完饭，一直在村口的树下，痴痴的等着。
没妈的孩子像颗草，没爸的孩子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