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兄弟见王老虎陷入困境,辩解道:“那碗浑身漆黑,又不是白底青花,乌漆嘛黑的暗伤本就难以观察,虎哥一时不察又怎么了,你这小子拿它大作文章,纯粹是想要污了虎哥的名声,可恨!”
“我哥说得对,碗有暗伤,就是检查多次也不一定能发现,你小子是想借这事瞒天过海,够阴损的,你别扯东扯西,就说赔不赔钱!”
白霄闻言双眼一瞪,此时竟一反往常柔弱姿态,双眼迸射出三分威严。
他看了看王老虎,见王老虎表情犹豫,不愿给出答案,不由心中叹息。
王老虎是父亲的故友,故友的儿子有了麻烦,王老虎却连一个回答也是吞吞吐吐,让人唏嘘。
“王叔,你跟我父亲算得上是故交,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在交易时,到底有没有检查过小碗?”
梁家兄弟厉声道:“白霄,你这是什么语气,敢逼虎哥?给我客气一点!”
“白霄,虎哥对暗伤没察觉又怎么了,你非要这么步步紧逼?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你爹从土里出来,亲自查看小碗,他也要对暗伤无可奈何!”
啪啪啪……
白霄拍了拍手,脸上挂着残忍的微笑。
“梁家兄弟,你们好得很!”
“暗伤可以查出,说句不好听的,街坊邻居也能轻易掌握这种鉴别技巧,你们敢打赌吗?”
梁家兄弟一脸不信。
“你小子能查出暗伤?笑死我了,你一个败家子,投机倒把的事情估计没少做吧?除了把你老爹的宝贝败光,你能有什么学识鉴别暗伤?”
“吹牛不打草稿,宝贝败光还不够,我看你今天是想把你老爹的名誉也败光,从此白家颜面扫地!”
白霄冷眼瞥了瞥梁家兄弟:“不知死活!”
“诸位街坊邻居,我所出手的物件,绝对没有问题,捣鬼的是他们!我不但要讨回公道,还要让这三个欺我家中无人的家伙,舔净我的院子,爬出我家!”
“你说什么!”
“我特么打死你!”
梁家兄弟一两个健步就冲到白霄面前,伸手就要打。
王老虎吃了一惊。
这两兄弟今天要是碰了白霄,他帮人拉偏架的臭名就坐实了,往后就真的是助纣为虐,臭名昭著。
他赶忙抬手,把两兄弟架在一边。
“混账!街坊邻居面前还敢动粗,你们是土匪吗!”
王老虎心中悔恨不已,怎么就跟梁家这两个傻儿子做起了生意?
回头一看,见白霄径直走出大门,在众人的注视下拦下一个卖面皮的脚踏三轮车。
“好久不见,今天的米皮还有吗?”白霄问道。
“有,来一份?”老板问道。
白霄点了点头。
“好嘞,米皮一份,无蒜少辣多辣油!”老板吆喝着在摊位上做起米皮。
白霄则在三轮车上翻出了个现代的青花瓷碟子。
“老板,我有个不情之请,想买您一个碟子使唤。”
“嗨,你拿去用就是了!”
白霄心中一喜,拿着瓷碟子回到院中。
“街坊邻居都看看,这是个现代的碟子,白底青花,有暗病的话肉眼即可辨识。我斗胆,请这三位古玩行的大家来鉴别一下,看看上面有没有暗病。”
说着,白霄便把碟子递给王老虎。
王老虎满脸犹豫。
“王叔,看在您圈内二十多年名誉的份上,帮我看看这碗,顺便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您的风采?”白霄说道。
王老虎只得拿着碟子反复观察,随手弹了弹碟子边沿,发出一阵阵悠长嗡鸣。
当当……
“没有暗病,是完好的。”王老虎肯定道。
白霄说道:“梁家兄弟也鉴别鉴别。”
梁家兄弟不愿意接,直言道:“虎哥说没问题,那我们也没有异议,我们相信他。”
白霄点了点头,拿回碟子。
“街坊邻居们,你们都看清楚了吗?这位王老虎先生,拿到碟子后反复观察,是在查看碟子上有没有明显细纹,这是非常直观的鉴定方式。”
“一般来说,白底容易观察,黑底就非常不易了。”
“但你们有没有注意,他刚刚还用指头轻轻弹了几下,大家知道是什么用意吗?”
街坊邻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王老虎闻言面色瞬间灰败,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王叔在古玩圈子中资历很深,弹这几下是无意识的,但也从侧面说明他是大行家,因为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意义极大!”
白霄解释道:“完整的器物自成一体,在敲打的过程中会产生共振,发出绵长的嗡鸣。但器物内部如果有裂纹,有暗病,轻弹则会发出短促的闷响,无法绵长,这就是最简单鉴定完整的法门!”
“甚至不仅仅是敲打,换做伸手抚摸器物,都会让它发出细微鸣音。我们去买保温水壶,耳朵凑近水壶时,水壶内就会传来底噪嗡鸣,说明内胆是完整的一块,没有裂痕。我们去轻敲锣鼓,他们的连绵之音更长。诸如此类的现象比比皆是,在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
“反观受损了的器物,比如破碟子,破锣,破碗,怎么敲都不会有绵长响声,我想你们在日常生活中都遇到过吧?”
街坊邻居恍然大悟,传出议论声。
“白霄这孩子说得没错,别说碟子和碗,就连水杯也有这种现象。”
“对对对,不用敲,就在水杯的口沿上用手指轻划,也能发出声音。”
“的确是日常生活中经常遇到的事,那王老虎是内行,对这别提有多熟,敲击都成了下意识的行为,怎么问起他,他反而支支吾吾的不想回答,难道这三人真的在冤枉白霄?”
“忒不要脸了,白先生刚去世就来欺负儿子!”
“把人家院子弄地这么乱,简直就是土匪!”
“你看那个王老虎,白霄左一个王叔右一个王叔的叫,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正面的话,据说他跟白先生还有旧情,我呸,阳奉阴违,猪狗不如!”
……
一时间,舆论的天平向白霄这边倾斜。
“王叔,以您二十多年的资历,我作为小辈本不该指手画脚。但我偏要毫不客气的说,只要你碰过我家小碗,就会下意识检查是否有暗病,任何小裂纹在您手中都是无所遁形的,您千万别谦虚,这是您二十多年从业的积累,毋庸置疑。”
“所以您在鉴定这一关把控的应该很好,小碗在交易时是完好无损的,我说的对吗?”
“至于小碗冲线的问题,完全是梁家兄弟的个人行为导致。我猜,是他们在回家路上出了状况,把小碗磕碰出了裂痕,他们不愿意承担磕碰后的价值折损,所以找上我,打算势大欺人,让我把钱退回去,对吗?”
梁家兄弟听到这里,急了。
“虎哥,你倒是说句准话啊,这小碗,本就是白霄这小子捣鬼弄的!”
“王老虎,白先生死了,你还怕白霄干什么,往后你有的是机会跟我们梁家合作,说一句公道话,包你有的是钱拿!”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王老虎的身上。
一面是梁家伸出的橄榄枝,一面是二十多年圈子内的好名气,鱼与熊掌,到底选择哪个?
此时,白霄的大米面皮也做好了,他用手里的青花碟子一乘,一筷子捞起,红油四溢,狠狠干了一口,满脸愉悦,感动地热泪盈眶。
这一口,白霄想了半辈子了。
一声惊雷般的呼喝从王老虎口中炸响。
“梁家小儿,忒也无耻!”
王老虎抓起那只玳瑁釉小碗,大声喝道:“这小碗,交易时绝对没问题,你们还想来讹白霄,痴心妄想!”
众人一片唏嘘,各种问候父母的话直接往梁家兄弟脑门上泼。
梁家兄弟闻言怒不可遏。
“王老虎,你敢!”
“王老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往后有你好果子吃!”
“想走?”白霄满嘴红油,脸上露出笑容。
“把院子收拾干净,然后再问我要不要你们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