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李秋实觉得肖爱华真的在疏远自己。
虽然没有正式关系,但平时那笑容,那眼神,他知道不会骗自己的,有时,偷偷的拉拉小手,她也没拒绝,可现在,连靠近说句平常的话都没有了。
少年的心是最敏感的,也是最倔强的。
在李秋实心里,如果别人不理你,那么,自己又何必去刻意讨好?何况,自己又没做错什么。
电工班的邓文什么时候到这个班了?记得他是自己上一个班的,这个邓文是厂副支书的侄儿,不过,看他做事还挺负责的,夜班都不停的在车间转来转去,比原来的电工认真多了。
哎,想到明天可以装上电视给父亲看,想到父亲开心的样子,李秋实觉得其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知道隔壁县城种有巨峰葡萄,但李秋实从没吃过。
早上到汽车站时,看到一农民挑着一担葡萄从另外一辆班车上下来,便好奇的问了一下价格,“两元”!吃肉一样了!
有点心疼的买了五元钱,就两串,但看到那一颗颗红的乌黑发亮的葡萄,觉得值了!
大榕树下,拄着拐杖,在秋风中擦着眼泪的父亲果然还在,只是父亲走动好象比以前更吃力。
李秋实快步走向父亲,剥了一颗葡萄送到父亲嘴边:“爸,葡萄,好吃!”
父亲听话的张开嘴,笑着吃起葡萄,一阵风吹来,父亲的泪水又刷刷地掉。
看父亲擦干眼泪后,李秋实把葡萄放父亲手中,“爸,葡萄你拿着,我买的电视机还在车上没卸下来。”
“你买了电视机……?”
“你哪来的钱……?”
父亲讲的很快,但口齿不清楚,李秋实勉强能听懂。
“爸,等下回家再和你说,我先卸下来。”
父亲没说什么,只是紧紧跟后面。
电视机二三十公斤吧,李秋实扛起来很轻松,但父亲把葡萄放在拄拐的右手里,左手想来帮忙,李秋实只好放慢脚步,使父亲能托着纸盒包装。
家里没有插座,从邻居家借来灯头插座及排插,电视机摆好,但信号很弱,只从雪花中看到模糊的身影以及沙沙声中隐约的声音。
但父亲仍然认真的坐在板凳子上,时而吃一颗葡萄,那笑脸,让李秋实觉得辛酸又幸福。
趁着母亲砍竹子的时候,李秋实借了一辆自行车,去十多公里外的镇百货商店买了外接天线,回家安装在长竹杆上,然后,调整一下信号方向,清晰的电视节目展现出来。
深秋有点凉,嫂子给李秋实织了一件毛衣,但因为太厚,现在还不能穿,李秋实拿了一百元给母亲,叫母亲多买点肉吃,母亲很高兴,高兴得流出了眼泪。
回到厂,继续每天上班摆摊的生活。但李秋实和肖爱华更加疏远了,甚至连招呼都不打。
其实,李秋实也看到过肖爱华目光中的幽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倔强的脾性让李秋实不愿意主动去交流。
其间,肖群和孙欣悦也喊李秋实去她们那吃饭,都被他拒绝了,好象他去吃饭,就代表他服输了一样,虽然,无数次的梦中,他想对肖爱华说声“我喜欢你”,但即使在梦中,他也没有说出来。
生意还不错,只是有时下雨,不好摆摊,有时风大,容易把货吹散。
理发店的小莹姐生意变差了,可能是纺织厂也有了一间理发室吧,厂里每个月有一张理发票,理发室凭票理发,近千人多半在厂理发室剪头发。
小莹姐想搬县城的大街上去,只是街上房租贵,而这店还没到期,房东那交了三百元押金。
其实,李秋实想把这间店铺租下来,但因为买了电视机,身边只有三百多元了,如果交了押金和房租,就没有多少钱进货了。
深秋的清晨,老年人有的穿棉衣了,但车间里还是一件单衣就够了。
李秋实发现肖爱华好象瘦了,心里感到心痛,他好希望能够紧紧抱着肖爱华,说句“我喜欢你”,但始终说不出口,他也希望肖爱华能主动和他说说话,可,这可能吗?
邓文一如既往的勤快,而且特别喜欢和女工说话,也经常有事没事凑近肖爱华说什么,李秋实看的牙痒痒的。
感觉一个夜班的时间好长,白天摆摊,所以睡眠不足,李秋实搬纱时,有点昏昏欲睡,无意中,一个空纱筒滚在地上,刚好,肖爱华走过时也没注意,一脚踩住了,疲惫的身体一滑,膝盖跪在坚硬的水磨石地板上。
“啊!”
在肖爱华的叫声中,李秋实赶紧把她抱起。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李秋实对不起的是什么,只知道心疼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或者是膝盖疼,或许是心里委屈,肖爱华的语气里带着哭声。
“我怎么会不理你,我,我好喜欢你!”
无数个梦里说不出的话,这一刻竟然顺口就说出来了。
两双眼睛呆呆的望着对方,隆隆的机器声仿佛消失了。
肖爱华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沮丧的神情露出了笑意,偷偷的望向四周,深夜的车间,轰轰的机器声中,没有人注意这边,于是,娇羞的说:“你还不扶人家起来。”
“好!好!”
李秋实一边扶起肖爱华,一边揉一揉她撞地的膝盖,轻轻的问:“还疼吗?”
“不疼了……”
有时候,年轻男女的一个眼神能代表很多东西。
几天的阴霾一下子消失了,李秋实心情大好,以致卖货时都在傻笑。
小朋友们很给力,一早上就卖了一百二十多,按照这个发展下去,似乎租间门面是势在必行了。
收摊时,李秋实特意和小莹姐提起想租她的店铺一事,小莹姐刚好和大街上的一家店铺谈好了,对于李秋实来租店铺非常高兴。
房东是小街的居民,一位退休的老奶奶,恩弟的一位堂伯母,老人家特别好讲话,房租押金照旧,还给了一个星期给李秋实装修。
老人家的大孙子也在纺织厂上班,在机修车间,叫唐书涵,李秋实有点印象,是一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小伙子。
谈好了门面,李秋实心情有点激动,但他知道,开门面不比摆摊,摆个地摊,每天就交两元给小莹姐,交五毛的管理费就可以了,但开门面不但有房租,水电费,还要办营业执照,要交税。
但既然门面租好了,其他的一步步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