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尽了，就该回去了。”
恍惚间，钟离听见有人对自己这么小声说了一句话。
谁？钟离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亲爱的房间，却是皇后娘娘，安知雪见钟离醒了，便笑了，她唤了婢女来：“素笺，快去请婉嫔来本宫这里一趟，就说钟姑娘醒了，请她来瞧瞧还有无大碍。”
“是，奴婢这就去。”
钟离醒来才缓缓发觉脑袋还是有点痛，她想伸手去摸一下自己的头，却被安知雪伸手拦住了：“莫要乱动，你额角有伤，已经上了药包扎过了。”
“……多谢皇后娘娘。”钟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道声谢总不会错的。
“不该谢本宫，是白芷妹妹替你瞧过伤口再上药包扎的。”
白芷？又是谁……
看着钟离微微疑惑的神情，安知雪跟她说：“就是本宫刚刚提到的婉嫔了。”
“对了，躺了大半天，渴了吗？”安知雪又递来一个盛着水的白瓷杯。
嘴唇好像是有些干，钟离接过水杯，也没多思量，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头还疼吗？皇上惹太后发怒倒是难为你跟着遭殃了。”安知雪亲切地握住了钟离的手。
“还有一点点疼，应该，没那么严重的，养两天大概就好了。”开玩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怪罪太后的，那怕不是要掉脑袋。
“你觉得皇上这么做有错吗？”
“嗯？娘娘为何这么问？又为什么，要问臣女？”钟离估摸了一下这个问题应该没有坑给她跳吧。
“皇上，太后与本宫都是局内人，你大可以理解成，就是本宫想听听局外人的看法吧，你尽可以放心说，本宫不会怪罪于你。”安知雪笑容浅浅。
“臣女觉得，或许皇上并没有错吧，他是，在替这些世家小姐们着想？”
安知雪听了这话，挪开了眼神，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门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安知雪与钟离同时朝门口看去。
“胆子倒是挺大，醒了就开始揣测圣意了？”时宸独自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看上去倒是有些心情不佳的模样。
安知雪起身恭敬地行欠身礼，时宸却抬手拦住了她：“下人都被遣在外头，虚礼就免了，你又忘了。”
“是。”安知雪直起身子，后退了两步。
“这里是皇后的寝宫，如今都二更天了，你在这里会扰了皇后休息。”时宸继续面无表情地看向钟离。
所以？那就是要赶钟离走呗？
“无妨，臣女可以……走回家。”钟离只觉得自己惨，受了伤还得被赶出去。
什么女主光环，都是假的！钟离在心里小声嘀咕。
“本来就傻，受了伤就更傻了？太后那一下子不会给你砸得更傻了吧？”听到钟离说要走回家，时宸皱了皱眉。
安知雪柔声道：“臣妾可以让素笺把偏殿收拾出来给钟姑娘休息一夜，明日再派人送她回钟府，陛下以为呢？”
“嗯，可以，然后老样子，书桌要收拾出来。”
“已经让素笺提前收拾好了，陛下直接过去便可。”
“好。”
书桌？难不成这两个人大半夜要对坐着聊天？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这么想似乎又有点不合理，但这不在钟离需要思考的范围之内。
“娘娘，婉嫔娘娘已经……诶？奴婢参见皇上。”素笺领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看见时宸也在，慌忙跪下请安。
“嗯，起吧。”
白芷倒是只淡淡一笑，俯身行了个礼，便起身径直走到了床榻边，握住了钟离的手，纤细修长的指尖搭上了钟离的手腕，白芷的手很暖，被握着的感觉有点舒服。不过，自己不是伤到了额角吗，这把脉能把出什么……钟离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疑惑，钟离低头看了看手腕，又抬头看了看白芷，这一看钟离就挪不开眼睛了，白芷着实是个美人，肤若凝脂，清丽和婉，唇色红润，钟离不禁想问：“姐妹你的口红是什么色号的？”
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个年代好像还没有口红这个词，钟离搜刮了一下自己脑子里看小说积攒下来的经验，貌似应该叫做口脂？
钟离想的太过认真以致于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盯着白芷发呆。
“钟姑娘？钟姑娘？”
“嗯，啊？”听见似乎有人在喊自己钟离才回过神来。
白芷笑着问：“钟姑娘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漂亮姐姐的口脂是什么色号的？”钟离下意识直接就问了出来。
然后整座凤鸾宫就陷入了迷之静默，场面有一些微妙的尴尬。
完了，怕不是那一杯子砸完之后，自己的智商直接减一百减一百了……自己这下是不是，闯祸了？
“钟姑娘还是很活泼机灵，方才的脉象也很平稳，如此看来，确实已无大碍了。”白芷拍了拍钟离的手背，然后松开了手。
安知雪在一旁笑着打趣：“看来白芷妹妹确实是个美人，连钟姑娘都看呆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天色已晚，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与皇后娘娘休息了，钟姑娘在此可能也多有不便，不如钟姑娘先由臣妾带回清露宫……”白芷提议道。
“不必，偏殿已经替她收拾出来了，她这般胡闹，你带回去也影响自己休息。”时宸倒是不等白芷说完就直接拒绝了白芷。
“我没有胡闹啊……”钟离委屈，而且钟离直接开口反驳了。
素笺听了这话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敢顶撞皇帝，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这小丫头怎么敢的啊。
白芷依旧是笑着告退，安知雪也弯着唇角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不一般啊。
时宸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已经很疲惫了，也有些心烦意乱，他压制住了自己负面的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吩咐道：“素笺，带她去偏殿待着。”
“是，奴婢，奴婢知道了。”素笺一边应着一边迈着小碎步走向钟离，作出了“请”的动作。
钟离站起身，也许是躺了半日的缘故，一下子站起来还有些许的头晕，素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钟离，搀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正殿。
到了偏殿，钟离发现偏殿的装饰比正殿差的不只是一点半点，感觉偏殿空荡荡的，一床，一桌，一椅，一灯，似乎就已经是全部。不过仔细想想正殿也没有钟离想的那么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会闪瞎眼的样子，倒是简约端庄。
“偏殿简陋，委屈姑娘暂住，”素笺像是知道钟离在想什么，出声解释，“我家娘娘不喜欢铺张浪费，在住所这一方面没有考虑太多，姑娘还请多多担待。”
嗯，这还是个勤俭持家的皇后娘娘。
“素笺，你是叫素笺吧，你很怕皇上吗？他很凶？”
“没有没有，皇上他平易近人体恤下人担忧国事造福百姓，我们怎么会害怕呢……”素笺赶紧摇摇头。
钟离搭上素笺的手背：“真的吗，可是你的手在抖……”
素笺赶紧甩开钟离的手，有些慌乱：“总之，总之奴婢说的就是实话，信不信由姑娘你，奴婢先去给姑娘收拾床铺。”
“可是床铺很整洁，之前就收拾过了啊……”
“这，这，那姑娘早点休息，明早我家娘娘派人送您回去，奴婢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奴婢告退。”素笺跑出了偏殿，顺便关上了门。
钟离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不如，出门转转？难得能穿越进一次宫不到处转转看看可就没机会了，嗯，这么想着，钟离就出了门。凤鸾宫的院落安安静静，一座小凉亭孤独地立着，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虽说比不上御花园里的，倒也是还算小巧别致。
“这么晚不休息，还跑出来瞎转，白日睡多了还是白日梦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