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瑶面不改色地挑了挑眉，依然坐得很稳当，反问道：“这位大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齐茂扯了扯嘴角，故作高深地说：“姑娘，看你年纪轻轻，想来是不知道牢狱之苦。我祖父年事已高，来青山县养老，自问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姑娘为何要对他下毒？”
杜瑶皱着眉头，依然很淡然地说：“然后呢？”
齐茂沉下脸来，脑海中想到好友斐然审讯犯人时的样子，语气森然道：“你下毒之后主动解毒，有何目的？想要什么？”
杜瑶眨巴眨巴眼，脸上虽然还蒙着粗布面巾，但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很惹人眼。
“方才我听你叫齐老为祖父，想来是齐老的孙子，我想不明白，这就是你们齐家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老实说杜瑶生气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出力不讨好吧？
“我，这……”齐茂不知道说什么好，脸面微红，“话虽这么说，可这也太巧了。连我林师兄都不知道是何种毒，你却知道，难道不可疑？”
杜瑶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也对。但是，我真的是无辜的。你可以问问你家祖父，想来他知道自己中的是何种毒。
不是我说，今天你祖父要不是遇到了我，就危险了。不求涌泉相报，也不要这么恩将仇报吧？”
“你！我……”齐茂脸红了，确实是恩将仇报了啊。
就在这时，齐老休息的单间内传来了咳嗽声。
“祖父！”
“师父！”
齐茂和林业一前一后跑了过去，留下杜瑶独自撇嘴。
“终于醒了，再不醒来我估计会被这两个家伙扔到衙门里。果然，好人不好做啊。”
过了好一会儿，齐茂和林业一左一右搀扶着齐老头来到杜瑶面前。
齐老头脸色看上还行，可见这毒是彻底解了。
杜瑶起身道：“您老应该好生歇着才是。”
“无妨，无妨！”齐老头慈祥地笑了笑，竟给杜瑶躬身行了一礼，“老头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方才我家孙子搞不清楚状况，误会了姑娘，老头子给姑娘赔罪了，望姑娘莫怪！”
这举动，真把杜瑶吓了一跳，她可不敢受老人家这么大的礼，赶紧跳开，“哎呀，这是做什么，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行，不必如此。”
一边的齐茂也赶紧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姑娘，请姑娘原谅。”
杜瑶呵呵两声，“误会解开了就好，可不敢带着一个嫌疑人的名声离开。既然这样，那么林大夫，结算一下我卖药的钱吧？天儿不早了，还得赶紧往回走呢。”
林业看了下齐老，后者点头，说道：“大业说姑娘采集的药草相当好，我们药铺虽然不大，却也非常需要这样的药草。姑娘以后常来，只要药草好，价钱不是问题。”
林业将杜瑶卖药的钱给足后，又给杜瑶一张银票。
银票的金额并不大，只有一百两，但杜瑶基本上已经明白了这老头儿的意思。
她大方地收下银票，笑道：“想来这是齐老您付的解毒费用，那么，我就收下了。”
齐老笑着点头，“不知道姑娘解一回毒需要多少银子，老头子以我在京城出诊一回的价钱算给姑娘。咱们多退少补怎么样？”
杜瑶勾了勾唇角，果然还是有人识货的，收起银票就准备走，“行啊，说起来还是我赚了。那么，几位告辞了。”
齐老亲自送杜瑶出门，很是认真地承诺，“老头子欠姑娘一个人情，以后可得常来常往。药铺刚开张没多久，什么药草都缺。”
杜瑶背好背篓，听懂这话了，这也正是她最想要的，“好啊，老人家，咱们常来常往。”
齐老三人站在药铺门口目送杜瑶离开。
直到看不到杜瑶的身影，齐茂才问：“祖父，方才我们给银票了，为何还要说欠她一个人情？”
要知道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呀。
齐老摇了摇头，“小茂，你的判断力还不行啊。你祖父何时这么无助过？”
“可是祖父，您从来都不善于用毒的。”齐茂还是有些想不通。
齐老叹了口气，在他们的搀扶下回到了后院，躺在床上后怕道：“我再不善毒，也是个行医多年的大夫，自保的手段总有吧？何况我还有段毒医配制的万能解毒丸。”
说到这里齐老闭上眼睛，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就算是这样，我还差点死了。可见那毒，是真的毒。”
齐茂还是觉得不大对，“那个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这么厉害的毒，她真的会解？我还是觉得毒是这姑娘下的。”
齐老道：“不是她下的。这毒出自宫中，我在宫中当御医的时候见到过，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何况，碰到我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子，不是她。
应该说是我连累了她。原本是我闻到她背篓里有一味极贵重的毒草的味道，想跟上去问问，没想到还没靠近我就被毒倒了。
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努力指着她，其实也是存了几分侥幸，没想到我赌对了。不然，你们现在应该想法子为我办丧事了。”
齐茂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真是我误会了，幸好祖父吉人天相。这么说来，那位姑娘或许是个毒医？”
林业道：“我倒是觉得这位真是个毒医，还是个厉害的毒医。”
接着他就说了杜瑶问他要的药草，还有杜瑶是如何处理药草的事情。
“这姑娘是真的厉害，毒液和药液的配比也不用称，就那么比量着来，全部混在一起给师父喂下没多久，师父的脉相就正常了。”
齐茂瞪大眼睛，惊讶不已，“真这么神吗？”
齐老道：“这下子你还觉得我的人情很值钱吗？”
“不不，我没那么觉得。”齐茂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毒医极为难得。
段毒医在京城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他的人不知凡几，没人愿意得罪一个毒医。祖父，毒医很难出师吧？”
“难如登天。”齐老睁开眼，深深地看了眼孙子，“成为名医或许可以靠后天的努力，但是毒医不成，必须有天分。毒是很可怕，但有时候毒也能成为良药……”
就在齐老给徒弟和孙子科普毒医的时候，杜瑶也背着满满一背篓的厨房必备品出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