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柳南在被窝里里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
这是在哪？？
很确定面前这个环境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是哪里……
“唰”掀开被子，看自己周身的衣服还在，除了那件护士服，贴身的病号装还好端端的穿在自己身上，柳南略略松了口气。
难道是自己梦游了吗？
当然不是。
“程方圆！”柳南咬牙切齿几乎是吼着喊出来这三个字。
“干嘛呀、干嘛呀，我才闭上眼，你周扒皮啊，半夜鸡叫。”
柳南恨不得这会就在程方圆面前，掐着脖子把她掐醒，问问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这是在哪里！！”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柳南此刻脸有多黑。
“还能在哪？在我家啊！”程方圆不耐烦的打了个呵欠。
“我！怎么会在你家！”
“呃，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大小姐居然有了一丝心虚。
昨晚，回到半山别院后，程肖白就开始观察她的的行为举止。当时的程方圆的确心绪不宁，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惯性的抬脚迈上厅前的石阶，没有理会站在门口的张妈，直愣愣走了进去，张妈欲开口打声招呼，说点什么，被程肖白抬手制止了。
三个人就这么看着她毫不客气的闯入室内，一屁股坐在程方圆惯用的那张单人沙发上。
程家二老的房子布置的是中老年人喜欢的中式深色调，家具沙发也多为木质，整个大厅里最格格不入的就是这把鹅黄色调的意大利小羊皮单人沙发。这是程方圆强烈要求塞进来的，她说软软的特别舒服，坐在里面有种被包围的安全感，尤其两只脚一起缩上去的时候。刚想到此处，程肖白就眼睁睁看着屋子里的女人甩掉脚上的鞋子，曲起双腿环抱住自己，脑袋抵在膝盖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程肖白的眼眶突然有了一丝濡湿。几天来，他为程方圆的事，操碎了心，找各种关系联系国内外的顶级脑部专家进行会诊，不计代价，不遗余力。然而到现在，所有人都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方案，所有人也都不持乐观态度。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安静的躺在那里，只有呼吸机还在奋力延续着她最后的生命力。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无能为力。
眼前的女人，像是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让无助绝望的他感受到一丝鲜活的生气。
他慢慢的走过去，靠近她，轻轻拍了拍女人的后背，宽厚的手掌传递了安抚的作用。女人终于平静下来。
“你认识程方圆吗？”程肖白近乎小心翼翼的发问。
女人一下愣住了。良久，她还是摇了摇头。
难掩的失望出现在程肖白清瘦俊朗的面庞上。
”柳南”继续垂下了头。
她怕。
她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忍不住和盘托出，把这一切匪夷所思的经历全都告诉面前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亲人。且不说他信不信，就算他信，比起现在，给他飘渺的希望，结果可能是更加的失望。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吧。
“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我叫什么？我是谁？我叫程方圆？还是柳南？还是两个都不是？或者两个都是？她不知道，她回答不了。
所以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程肖白的问话，却给不出答案。
看到她眼里的茫然，程肖白想她应该也是住在那间医院里脑袋受到过创伤的病患。想到这，他又问了一句：“需要送你回医院吗？”毕竟丢了一个病号，这事说小也不小。家属要是着急起来，也颇为不妥。
“柳南”摇了摇头，神色上带了些许疲惫，“我有些累了，可以……在这里借宿一夜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安顿好女人，程肖白对程前吩咐道，“还是看看医院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家属有没有发现人丢了。找到家属就好确定身份了。”程前应了一声，转身要走。程肖白又叫住了他，“送我去通宝56号。”程前愣了一下，很快为他拉开了车门。
老板想去哪，那就去哪。
车子无声无息的又离开了半山别院，驶向远处。
转角阴影里，安静的停着一辆银色轿车。流畅的车体轮廓隐没在浓稠的夜色中，像一只蛰伏的猎豹。
简象寒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偶尔闪过的光线照过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下垂的嘴角微微抿着，看不出喜怒。
简风在驾驶座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自己老板的脸色，暗自揣测：他应该是在生气，这嘴角都能挂个酱油瓶了。从来也没见他介意过这位简太太。可能是因为太太住进了程家吧？是个男人就受不了这个。
简风摇了摇头，自己还是躲远点，不要受到无妄之灾才好。
良久，他听到简象寒的声音：“程肖白跟司机走了？”
“是。”这会儿他可不敢贫。
“我们也走。”
“啊？”简风表示不能理解。
走？就这样走了？都不进去看看情况的吗？这是不是心也太大了？
“怎么？你想留在这里当看门神兽？”
简风赶紧麻溜的启动了车子，掉转头，往回开去。
每个人似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除了柳南。
听完程方圆有所保留的描述，柳南头都大了。
这个祖宗留在自己这里，果然是个祸患。
不过眼下没功夫和她扯这个，得想想办法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医院去。
柳南赶紧下床，伸手捋了两下头发，准备开门跑路。
“哎，哎，你要干嘛？就这样回医院去？”又是程方圆。
柳南恨得牙根直痒痒，根本不想理会她。
“你这样回去，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彻夜不归？明日头条就是简太太的花边新闻。还真是期待简象寒看到时候的表情。“
拉门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这就对了嘛，这种事，我可比你有经验，要不要本小姐传授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