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光着个膀子来来回回反复确认恩仔身上到底有没有伤。
被一个大男人这么绕着圈看，恩仔不自在的问：“大胆哥，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啊，你一个大男人难道……”
“滚，你小子害我倾家荡产，我当然要检查清楚。”
张允文走过去拍拍恩仔说：“恩仔，你就让他看个够吧，你大胆哥坐庄，赌你身上有伤，结果你现在毫发无损的回来，他把未来一年的香烟都输了。”
大胆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只得悻悻离开。
恩仔身边只剩下张允文。
“恩仔，聊聊？”说完张允文就走到自己床铺前坐下，恩仔也乖巧的跟着张允文走过去。
“怎么样，这次越狱被加了多少刑期啊？”
这次恩仔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比了个2的姿势。
然后把头扭往一边，尽量不让张允文看到他的表情。
张允文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的，两年很快就过去了。那你为什么要逃狱呢？”
恩仔这次把头转过来看着张允文说：“你知道吗？我甚至都记不清父母长什么样！”
张允文知道恩仔要开始说自己的事，赶紧跑过去找刚刚赢烟的张薛要了几根。
走过来丢给恩仔一根，给恩仔点好火。恩仔猛吸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我出生在九龙城寨，父母在我还没记事时就相继去世。”
“多亏了九龙城寨的父老乡亲，给了我一口吃的，让我长到15岁。”
说这句话的时候恩仔嘴角下意识的笑了笑，仿佛在九龙城寨吃百家饭那段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然后恩仔话锋一转：“你知道九龙城寨吗？其实那里的人都不坏。”
“嗯，我知道，那里生活的几万人都是港岛的底层居民，任何时代最底层的人民往往都是善良的，因为他们不屑于出卖自己的良心。”
恩仔点点头道：“对啊，在港岛其他区的人看来九龙城寨鱼龙混杂，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可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九龙城寨居民的为人。”
张允文用港岛电影中看到的片段附和着回复恩仔：“是呀，九龙城寨的居民虽然贫穷，却最懂人间冷暖。”
说完后看着恩仔，期待着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恩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烟，眼看快要烧到食指和中指，赶紧猛吸一口然后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才慢吞吞的开口道：“15岁那年，我已经长成大小伙，也不好意思继续让九龙城寨的居民养着。”
“我告别他们，离开了那个令我向往的地方。如果要赚大钱，我只有走出九龙城寨，去更广阔的地方。”
“我的第一站去往港岛本岛最繁华的街区，原本我想做正当生意。”
“于是我用做苦力攒了一年的钱，买了一些材料做了一辆可以到处推着卖的咖喱鱼丸车。”
说到这里，恩仔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是那种达成目标后的自豪感。
“可是好景不长，我在街头卖咖喱鱼丸，每天要被三四波警察收摊位费。还有三四波古惑仔收保护费。”
恩仔的眼神再次暗淡下去，示意张允文手中的烟再给他一根。
张允文赶紧送上一支烟，给他点上火。
“一开始我不愿意给，他们就打，砸。胳膊拧不过大腿，吃了几次亏后我不得不给，因为他们人多势众。”
“如果不给不止打我，我最怕的是那辆辛苦攒起来的咖喱鱼丸车被砸坏。”
“就这样我忍气吞声的干了一年，到了年底，我原本打算存够1000块钱回去给九龙城寨的父老乡亲买手信。”
“可是最后算完账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全身只有一个5仙硬币。”
张允文发现恩仔说到这里脸部微微颤抖着，然后赶紧拿起烟吸了一口使自己平静下来。
“也是从那时起，我知道街头做小贩是不可能出人头地的，考警察我没文化，那我就去古惑仔。”
“于是那群古惑仔来收保护费时我天天跟他们套近乎，似乎是我的真心打动了他。”
“后来有一次他来收保护费时对我说：小鬼，你卖这个破鱼丸能赚多少钱啊，以后跟我吧。”
“听到这个消息我当时丢下鱼丸摊直接跟着大哥走了。”
“一开始我在帮派内就是干一些充人头的事，说白了哪里出事，我们只需要去现场凑个人数就行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我明白如果不上位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
“好在机会马上就来了。”这次恩仔随手把烟头一丢，很像张允文熟知的港片里那种江湖人士一样。
“有一次我老大的地盘被人踩进来，短时间内帮派其他街区的人赶不过来。”
“我就主动跟老大说我去摆平。然后我带了点武器只身前往。”
“对方来了20多个人，不过看那个架势，很多都跟我差不多大，都是没有社会经验的。”
“我趁对方不注意冲上去就放到一个，其他人不知道我是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道我下手这么狠。”
“于是开始四散而逃，我趁着做小贩时多练出来的快跑经验，冲上去又放倒了两个。”
“顷刻间已看不到对方的踪影。”
“原以为我这次能上位，至少成为我老大的头马，没想到警察接到报案后。”
“警察以在我老大的街区出事为由，逼我老大交人。”
恩仔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然后冲张允文又比出两个手指说：“判了这个数。”
张允文知道恩仔说的是20年，说到这里。张允文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去安慰恩仔。
只能静静的陪他坐着。
过了一会恩仔再次开口说：“我不能一直在监狱待下去，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九龙城寨的居民。”
“我都要出人头地。”
张允文看着目光坚定的恩仔没有说话。
“所以我选择赌一把，这次越狱本来我第一时间想跑回九龙城寨的，但是又怕连累他们，我才在本岛街区游荡。”
“然后又被抓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