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每日开关门的重任自然而然的交到了赵老头的身上。
而不知所踪的苏星朝已然变成苏家修炼子弟茶余饭后的谈资,苏念总是站在苏星朝的空荡荡的屋外,面无表情,一站就是许久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苏家管事路过时看到苏念那俊挺的身影都止不住的叹息,另一位管事有些好奇,不忍问道:“怎么了?苏念前途不可限量,你叹什么气。”
二人走到一个拐角,管事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将隐情一一道来,“约莫十年前,苏家的第一天才还是苏星朝。以苏星朝的天赋资质不过十岁就能达到练气境,而苏家老一辈,也就是苏念的父母那代也是以全力培育苏星朝,那时的苏念才六岁,他的父母却对他漠不关心,甚至每日所说最多的都是苏星朝如何如何。”那位年老一些的管事微微叹息。
“可惜的是,七年前名为大洪的王朝异军突起,铁骑从北到南踏碎了不知多少宗门,我们苏家也在大洪铁骑横扫名单之上。那一战苏家众长老竭尽全力,战斗为期大约一周,至于最后怎么结束的,我也不知情,只知道苏念的父母死在了那场战乱当中,而天赋异禀的苏星朝从此一落千丈,在培元二段一步不进。”
另一位年轻的管事若有所思,点头道:“难怪苏念总是针对苏星朝。”
两位年龄相近的少年,苏念的父母只看到了苏星朝身上的天赋资质,却忽略了苏念,这些年里苏念背负着孤独默默修炼,为的就是向已故的父母证明,自己才是那个被无视的天才,他苏星朝什么都不算。
明明苏星朝已经能够直视过去,走到校场上,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苏念缓缓离去,就算苏星朝死了,他也要把那个废物的尸体带到爹娘坟前,只是为了证明他们做的是错的。
小月城各个镖局间穿梭着一位少年的身影,苏星朝强忍着饥饿奔走在柜台前,只为了争取到一份运镖的机会。可是运镖这种大事,要么得有证明镖师身份的东西,要么就真得有本事,谁会聘请一位才十五岁的少年呢。
苏星朝站在大街上,空荡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少年精疲力尽,有些无奈的蹲在街边。
白日的小月城要比夜市更空旷,除了来往的商人马车,这座城好似空城,而此时也是居住在巷角的乞丐们的觅食时间。苏星朝发现,出来觅食的乞丐都是精神恍惚不太正常的,而这种乞丐又远比那些病怏怏的乞丐更有精神活力。
“是不是很好奇,这些脑子不正常的家伙怎么能比正常人还能活?”苏星朝身后,少女的声音传来,这道声音犹如冷秋中的一道旭日,暖人心房。
这家伙是怎么突然到自己身后的?苏星朝警惕的转身,而那把缺口铁剑也在手中握紧了几分。
声音的主人像是富贵人家的洋娃娃,在初秋的阳光里如同一朵雏菊,俊俏挺立的五官精致的不像凡人,一身毛绒绒的暖衣将这个娇小的少女包裹显得更加可爱。
少女的眉眼微微一弯,捂着樱桃小嘴笑道:“这么怕我呀?”
“可是如果你想跟随镖队马车赶路的话,还是得靠我哦。”少女转了个圈走向巷弄。
苏星朝紧随其后。这条巷弄挨家挨户,对联是新的,门上贴的门神是新的,连牌匾都擦得锃亮,比起乞丐们所住的巷角可谓天差地别。
巷弄间空荡无人,苏星朝只要侧着头视线绕过少女就能看到尽头的城墙,这里除了崭新的门庭和紧闭大门,哪有一点人气。
少女走到尽头的屋前推开门,一眼望去,是最经典的四合院,苏家山庄下的小镇上的大户人家府邸都是这个院式。庭院内最显眼的是一棵枯树,纷纷零零的枝干上只剩几片摇摇欲坠的枯叶,枯树下,石桌石凳上铺满了干枯的落叶,秋风悠悠一吹,落叶轻轻在庭院内转了好几圈,再次缓缓落下,已是洒满在每个角落。
看着略显荒废的四合院,少女与苏星朝相视,尴尬笑道:“我家就这样,已经很久没有下人打扫了。”
少女用那双白嫩的小手扫去石凳上残余的枯叶,向苏星朝招了招手,待少年落座后,她继续说道:“在拜仙郡一闪而过的强大灵力,与你有关吧?”未等少年回答少女又道,“不必惊讶,我是因为自身秘术原因才能够锁定你,拜仙郡的山上仙人,拜月山已倒,苏家家主又从大乘倒退至悟道境,都是自顾不暇,谁还会在意这转瞬即逝的灵力呢,不用担心。”
看着少女笑盈盈的可爱面孔,苏星朝直接了当的问道:“所以,你说可以帮我快速回家,是有要求的吧?”
“要求不算,我想知道那强大灵力来自于什么,若是能让我研究一二是最好啦。”少女双手合拍,自我介绍道:“我叫宋稚仙,大洪宋氏的宋。”
四合院外一行人慌忙推门而入,见到安然无事的宋稚仙才松口气,为首年龄最大的老人身着黑布长袍,面色慈善,不怒自威,他急忙走到少女身旁,歉意满满道:“小姐,仆下没看住你,罪该万死。”
看着老者与表情冲突的言语,苏星朝有些不解,什么叫没看住你罪该万死,还要和你道歉?而少年身旁的宋稚仙则是一耸肩,表示这些家伙都是这样。
苏星朝跟随宋家离开小巷,小月城的街上,三两乞丐成群,他们不断向着来往的商人镖客祈求赏赐,可来往的人视若无睹,任凭他们如何祈求跪拜,声音之大隔着一家酒楼的苏星朝都能听见。
宋稚仙默默看了眼苏星朝的表情,低声向下人吩咐,随后那位下人脱离队伍拿出一袋上好的干粮分食给小月城的乞丐。
苏星朝脸上复杂的表情有些舒展,不好意思的笑道:“只是昨日转入巷角看到了几幕惨象,一直在心里挥之不去。哦对了,宋小姐先前说的,为什么那些不正常的乞丐要比正常的活力更胜呢?”
蹦蹦跳跳的少女有些迟疑,片刻后才说道:“那些乞丐都是多年前小月城惨案的受害者,你想听?”
此时一道凶狠的目光向少年刺来,如芒在背的苏星朝循着感觉看去,正是为首的黑袍老者,宋家的主管事,苏星朝连忙摆手嬉笑道:“算了算了,既然是桩惨案必然凶险可怖,我胆子小就不听了。”
收回目光的黑袍老者带着众人从小月城西门上了马车,走的官道也是一路向西,这与去苏家山庄的路背道而驰,苏星朝不解的看向车里的宋稚仙,而后者却是温柔一笑不做解释。
马车行驶一日,在官道边的一座路边客栈住下,登上客栈最高楼层苏星朝望向四周广袤无垠的树林顿感不妙,而楼梯侧宋稚仙恰好转身与往回走的苏星朝相视而笑,少女叹了口气,“苏公子这是想走了?”
苏星朝皱着眉头,他虽不识路,但这一路的地方标识也预示着马车即将驶出拜仙郡,而与人畜无害的少女短短一日的相处,少年越发察觉出宋稚仙的神秘和不简单,特别是那个面露慈善的黑袍老者更像是装的,明明一个眼神都那般的凶神恶煞,却一直保持着慈眉善目。
“我要回家了。”苏星朝只丢下一句话后,与少女擦肩而过。
躲在阴影中的黑袍老者探出半个身子,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少女,而宋稚仙嘴角轻微上挑,老者点了点头,没入阴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