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七年
九月九日
7点20分
墨染长空，昼遍高楼。
一家西餐厅，一位暴发户跟一位打扮艳丽的小姐先欢声笑语的走进来，随后又走进来一对母子。
灯火辉煌的大厅似乎在上演一幕话剧–小姐嗲声嗲气的点菜，暴发户露出讨好般的笑脸在旁陪衬，后面跟进来的母子也站在一旁。
服务员本来想拉起椅子帮她们入座，但被暴发户制止了。
“搞清楚，我们才是客人，她们只是穷人，今天你要是请她们上桌吃饭，我这顿就由你来买单。”
“对不住，先生。”
面对客人的咄咄逼人，服务员只能识趣的收回手陪笑道，本来想客气的请那对母子俩出去，但又被暴发户制止了。
“我还有事跟她们说，你先服务我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凡是她点的菜都给我上最好的。”
母亲有些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像是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一般。
儿子则是很不耐烦的站在那里嚼着口香糖，似乎这样做能缓解他烦躁的内心。
暴发户一边哄红色礼服的小姐吃饭，一边训斥站着的母子。
母亲不断哭泣的摇头，
身边的儿子默默支撑她几乎要倒地的身躯，他身子有点颤抖的盯着暴发户，像是极力压制内心的怒火。
暴发户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有何感受，还准备继续当众数落他们。
周围的食客们也觉得暴发富粗鄙俗气，聒噪的吵闹声也影响他们此刻的心情，自认绅士的他们向侍从反馈自己的感受和态度。
不多时，餐厅经理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那桌吵闹的人群中。
“先生，请你注意点形象，这里是优雅的西餐厅，你们这又吵又嚷的，影响到周围其他桌客人了，请求你们安静一些。”
“哦？老子花钱进来吃饭，顺便教导教导自己家人，还影响到你们呢，你们这也太能装了吧，难道老子就不是你们的客人吗？”
暴发户虽然态度蛮横但也理智的跟经理辩论。
“我们餐厅也是多年经营下来的，都有自己的规矩，你要是这么任性，那我们也只能请你们出去。”
餐厅经理看了看这桌四人的情况，虽然反感暴发户的为人，但为了工作，他还是镇定自若的拿出自己的一套说辞。
“你……”
还没等暴发户说完，一旁儿子的行动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
不堪，羞辱让王晴瞳当场吐出自己嚼烂的口香糖，拉起自己的母亲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好吧，今天老子心情不错，不嚷嚷了，现在只吃饭行了吧，你们要是喜欢看我们吃饭，那请随意。”
随着母子离开，暴发户也不准备辩解下去了，餐厅经理见对方态度收敛，也只好作罢。
他从容的对周围其他桌客人大声笑道：“现在没事了，请各位客人安心用餐，接下来每桌会赠送一瓶红葡萄酒，就当本餐厅的歉礼了。”
餐厅周围又恢复原先高雅的氛围。
妖艳的女子一边轻点珍馐的鱼子酱一边打趣道:“王老板，你是不是做过头，不就跟她离个婚吗，有必要这样吗。”
“这黄脸婆太烦人，老子在家里不管打也好骂也好，她都不同意离婚，说什么为了孩子，又说什么结婚这么多年。
不是老子今天骗她们出来吃饭，哪有机会当众羞辱她们，让她们知难而退。
而且最主要的就是表明我要娶你的决心。”
“呵呵……”女子这笑声意味深长。
出了西餐厅后，王晴瞳愤怒的踢了几下路边的垃圾桶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母亲情绪也低落到极点。
“瞳儿，你爹不要我们母子两个了，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妈妈，跟那个混蛋离婚吧。”王晴瞳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你说什么，没有他，我们怎么活啊。”
母亲说着说着又啜泣了起来。
（妈妈，我可以养你啊。）
这句话他本来想脱口而出，但憋住了。
一时间他考虑了好多，他还在读高中，现在置气之下基本算净身出户了，而且还要打官司啥的才能分得自己一方的财产，一切未知的来临，让他也没法肯定自己能不能养活母亲，最重要的是他跟同班女生恋爱了。
好多好多烦心的事压的他头疼，似乎他的耳边响起指甲划过玻璃时那种呲的声音，然后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脑海里充斥着无数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回响。
“我们去死吧。”
突如而来的低吟一下子打断王晴瞳的魔怔，母亲指着不远处的大桥对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们跳江自杀吧，反正你爹也不要我们母子俩了。”
经历今天种种的受辱，母亲的懦弱也让他感到有点厌烦。
然而这时王晴瞳听到母亲的话更想呐喊。
（为什么我们非要为了那种混蛋去死。）
不过他克制了，没有开口，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愉悦感。
一路朝着如巨龙般的桥上走去，母亲这一路上的哭诉似乎有种魔力，渐渐地，王晴瞳也不清楚身边到底有谁在说话。
夜晚，平静的江面袭来阵阵凉爽舒适的微风。
灯火通明的巨桥横贯于江面之上。
王晴瞳遵循母亲的带领下来到这‘钢铸的巨兽’上。
“瞳儿。”
母亲艰难的翻过桥上护栏，轻柔带有悲伤的呼唤示意他也一起。
王晴瞳看着身边路人有一脸恐慌的后退，有严肃打电话报警的，有的想上去拉住那位母亲的手时。
他笑了，肆无忌惮的大笑着，脑海里那种呲呲声让他现在觉得无比舒适。
突然他伸出罪恶的双手推开还在劝阻的路人，没有丝毫犹豫的推下那位母亲，淹没进夜晚黑色的江水里。
忽而他脸上诡异的笑容消失了。
王晴瞳回想起中年女人坠江时，那道留恋不舍中带有柔和的目光后，他的心脏有股莫名的悸动。
很难受，很痛心，但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内心深处有股复杂的情绪在躁动，他不懂，也不想懂，苦着脸皱了皱眉头。
此时周围尖叫的人群和悲愤的咒骂让他感到无比亲切，他又恢复刚才肆意的笑容。
一脸愉悦的他刚想随意走走，一位富有正义感的壮汉怕他逃跑，直接上前想拦住他。
“你不能走，留在这里等警……”
砰的一声闷响，那位还没说完话的壮汉被王晴瞳打得滚翻在地，然后没了声音。
“啊。”
周围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三个自我的询问。
“呵呵。”诡异的笑容在惊恐的人群中慢慢游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