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夺门而出,敞着衣襟,不满地说道:“那个挨千刀的,叨扰我睡觉。”
邹言看着王墨如今七八岁的模样,内心感叹,人间方一日,天上已一年,只是这几天已经给足她惊喜了,现在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院子外的蓝羽气喘吁吁跑到邹言院外求助来了,她忧心地说道:“应该是千行门来复仇了。”
王墨昏沉的双眼瞬间就醒了,默不出声,关上房门。
千行门这一趟来人足有二十几人,似乎准备很充足。
这么大的阵仗,玄夕宗的掌门季风如自然得亲自出面,其中缘由他也猜出了个大概,毕竟已经有人跟他通过气了。
王墨本打算先猫着看看情况,然而邹言却是提溜着王墨的衣襟,像是提溜一只小猫一样,将王墨扔出了院墙。
王墨哀求道:“师父,这是干啥,我出去了,不得被他们活剐了。”
“你现在的样貌和两天前的你已经大变样了,没有人能认出你来。”说罢邹言转身离开了。
“您不跟我一起去吗?”看着邹言将要离去的身影,王墨心凉了半截。
“我去提剑。”邹言语气平淡。
王墨内心不由得想要给个赞,背影都这么帅。
千行门一行人已经被玄夕宗的掌门季风如请到了议事厅里,里面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恐怖,只需要丁点火星子,都能把里面炸了。
王墨扮成一个端茶送水的童子,然后站在掌门季风如身后,静观事态发展。
坐在掌门季风如最近的一个胡须浓密的壮年男子怒不可遏:“季风如,今天你必须给我千行门一个交代,否则我把你这老家伙给拆了。”
季风如看着七八十岁,须发皆白,气息沉稳,方才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步伐稳健,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感觉,一点也没有暮气沉沉的老年感。
季风如抚须,不解的问道:“副门主此番前来,纠结如此多的人,连其他两大派的长老都请来了,这是要问罪吗?”
方才发话的壮年男子正是施云行之父,乃是千行门的副门主施更军,千行门的门主不是别人正是施云行的大伯。
王墨眼神扫过施更军,又落在了另外两个老者身上,那两个老者一副坐等看戏的样子,似乎不是千行门的人。
王墨也能猜出个大概,他们是另外两个宗门的,一个是云泽谷,一个是碧清宗。
王墨旋即便明白了,难怪等了两天才找上门来,原来是纠结了其他势力,看来确实是打算将玄夕宗清除干净了。
“哼,你玄夕宗盗窃我千行门灵质液,被我儿撞见,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出手重伤我儿,今天我的要求很简单,交出行凶者,赔偿我千行门损失,以及我儿医药费。”施更军眼中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他一定要将那个‘爆丸小子’千刀万剐。
眼下施云行正躺在担架上,疼得哼哼唧唧的,两条白晃晃的大腿就露在外面,大腿根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这两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有精神上的煎熬,更有肉体上的疼痛。
季风如眼神有寒光散发而出,冷冷地说道:“哼,你一上门便诬陷我宗门之人盗窃灵质液,难不成这灵质液便是你千行门独有的东西,如此说来,云泽谷,碧清宗的灵质液也是偷窃的来的。你儿被打?!何人所为?”
想不到季风如竟然强硬至此,施更军提掌直接震碎身侧的茶几,怒喝道:“老家伙,大垵城内民众有目共睹,我儿便是被你玄夕宗打伤的。”
“那你便说说何人所伤?”季风如眼神微眯,等着施更军道出答案。
施更军这会倒是有些支支吾吾了,冷声道:“阿大,阿七,少爷是被何人所伤。”
鼻青脸肿的阿大、阿七,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施更军点了点头,而后迅速扫了一眼玄夕宗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蓝羽。
“便是被这个女子所伤。”阿大、阿七同时指着蓝羽说道。
蓝羽有些惶恐,急忙说道:“你们胡说,我实力远弱于他,怎么可能伤到施云行。”
“施更军,既然碧清宗和云泽谷两位长老都在此,你也说了大垵城目击者众,如此凭空诬陷,怕是难以服众啊。”季风如呵呵一笑,拿着茶盏悠然自得。
阿大、阿七望着施更军不知道该说些啥,见其点头示意,才将施云行被打一事说了个大概,无非就是见到玄夕宗偷到千行门灵质液,便欲夺回,没想到竟被玄夕宗打了。
季风如仰天大笑,饶有兴趣的盯着躺着的施云行,说道:“滑天下之大稽,滑天下之大稽,你儿被一个三岁孩童打了,哈哈,你千行门怕不是有意找我玄夕宗麻烦,故意设计陷害吧,只是竟然碰瓷一个三岁孩童,忒上不得台面。”
施更军脸色铁青,心中更是有无处宣泄的怒火,打死他他也不信施云行是被一个三岁孩子给揍成这样。
想要报复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吧,然而稍稍询问了一下目击证人,施更军就更气了,原本还只是怒其不争,现在恨不得他施云行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竟然被一个三岁小孩给打了,他也觉得这是碰瓷。
施更军杀气四散,周围众人如坠冰窖,围观众人心中嘲弄的意味便不敢再生出。
施更军咬牙切齿的说道:“总之便是你玄夕宗出手打的,我儿也躺在这里了,交出那孩子。”
蓝羽蹑蹑缩缩地说道:“那孩子已经送走,被人收养了。”
这句话便是邹言提前嘱咐过蓝羽的。如今王墨这样貌没有人能认得出来,怎么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碧清宗和云泽谷的长老觉得理所当然,他二人觉得这一场闹剧说不定就是千行门自导自演的,谁会相信一个成年人会被一个孩子打成这样。
他二人此次前来,也是因为千行门许下重利,千行门似乎打算将玄夕宗肢解掉,吞食玄夕宗在大垵城逐渐壮大的产业,让他二人前来无非就是当个见证,对外千行门也好说是师出有名。
这件事云泽谷和碧清宗无需出力,何乐而不为呢。
“好,好,好。”施更军怒意更胜,抬手说道:“既然送走了,那我搜一搜,应该没人有意见吧,来人给我搜,找到那孩子,乱棍打死。”
阿大、阿七带人便要往四处散去,寻找三四岁的孩童。
“砰……”
两道人影从门外倒飞而回,然后摔在施云行身上,只怕这小子是伤上加伤了。
“谁敢?”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邹言背执一剑,轻飘飘的走入议事厅内,在堂内末位坐下。
这一道款款行来的靓丽身影,瞬间成为场中最耀眼的存在,如同一柄随时悬在众人头上的剑,没能人无视她的存在。
众人还在惊奇,却是见季风如连忙起身,行礼问安:“参见师尊,扰了师尊清修了。”
此刻邹言戴了一张青白色的面具,面具只露出双目,其余都是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碧清宗和云泽谷的长老,起身来到邹言身前,恭敬地说道:“见过前辈。”
施更军仍旧不动,内心却是翻涌不止,这老妖婆不是说行将朽木,基本上都不见外人了,怎么精神头这么足。
“想搜,可以,若是没搜到,当如何?!”邹言质问,手中剑已经放到了王墨手中。
“前辈想如何?”施更军语气有所减弱。
“你无礼在先,强闯我山门,毁我宗门公物,这该怎么算。”
“我赔。但是你玄夕宗盗我灵质液是铁一般的事实。”施更军今日可算是吃了不少亏,他必须找回颜面,随即冷笑道:“把人带出来。”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二十岁年轻人被架了出来,年轻人面色微黑,五官倒是颇为不错,走在人群之中也是仪表堂堂之人。
施云行见到那被推入人群之中的年轻人,不由叫嚣道:“小黑狗,快告诉,快告诉他们。”
“闭嘴,我叫李偶。”年轻人眼神微斜,冷冷打断了施云行的话。
王墨微一怔,想不到是李偶。
“黑狗,反了你……”
“住嘴。”这次是施更军打断了施云行的话,他平缓地说道:“是不是你偷盗千行门的灵质液,暗赠云夕宗。”
李偶眼神盯着邹言的面具,似乎在思考什么,这是一场交易,他和施更军的交易,为了获得更多的修行资源,这一次李偶打算违心一次,打定主意后,开口说道:“如副门主所……”
邹言打断李偶,言语不带丝毫情感说道:“武者如剑,其利当断万物,锋芒不敛,你的剑却是在挡着自己。”
李偶冷汗涔涔,邹言说的这个道理,违心之事做多了,只会成为心障,早晚会成为走火入魔的诱因之一,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偷盗了灵质液是属实,并,并,并……”
“前辈你这是在威胁李偶,着实上不得台面。”施更军见李偶再也说不出话了,便赶忙接下话头,“今日之事,孰是孰非,其他宗门的两位长老内心一清二楚,前辈也别倚老卖老。”
“嗖……”
一声轻鸣带起一阵冷风,席卷了所有人。
只见一柄剑准确无误插进施更军落座的椅子上,险之又险地插在施更军肩上半指。
王墨大惊,太快了吧,什么时候拔剑的。
施更军不言不语,直吞口水,回过神来才说道:“无论如何,你玄夕宗打我儿,这件事情不给个交代,那么咱们开战便是。”
这是施更军绝对不能妥协的底线。
“简单些,你我挑一个年轻门人,择日一战,生死比斗,若是你赢了,便你说了算,若是我赢了,你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别再胡乱栽赃。”邹言拿了个主意。
“甚好,甚好,免得大动干戈。”碧清宗的长老乐意当一个和事老。
“那便定个时间吧?”云泽宗的长老也赶紧打圆场。
邹言说道:“十二日之后吧。”
“好!”施更军留下这一个字,便灰溜溜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