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耀灰溜溜地转身，想从这里逃出去。
“不是三生有幸吗，坐这儿，让你下半生继续有幸。”骆黎食指弯曲，懒懒散散地敲了敲旁边的空椅子：“坐，我钦点的配音演员。”
“这么多优秀的演员，其实我不配坐这里，我在一个小角落里就可以了。”
“不，不要否定你自己，你已经很优秀了。”
夏景耀抱着手机缩在椅子上，呜呜地哭了。
他还能再蠢一点吗，时老师能给十八线艺人开车？能喝得起三百五十八块钱的矿泉水？
还嫉妒他？夏景耀啊夏景耀，你可真敢想！
夏景耀一边暗骂自己蠢成驴的脑袋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中午他就吃了两口泡面，现在饿着呢。主要是他不敢看旁边的骆黎，让他稍微有点安全感的就是吃东西。
这样他感觉自己事情做，少点尴尬。
吃完了他就抱着杯子喝，一杯接一杯喝，也不敢抬头。
骆黎在旁边气定神闲地坐着，手指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骆黎敲一下夏景耀就喝一口，一晚上敲多少下，夏景耀就喝多少口，一瓶威士忌都见底儿了。
是骆黎敲的有节奏，夏景耀心里有压力，他又不敢不让骆黎敲。
就是这么……卑微啊！
然后……夏景耀就光荣醉了。他酒量不差，就是今天喝的有点猛。
酒足饭饱，大部分人都散了。骆黎结账，系上扣子准备离开。
夏景耀抱着酒瓶子朝骆黎笑，像个小傻子一样：“骆导，那瓶水真的三百五十八啊？”
“嗯，你赚了。”
“你……你明明能告诉我你是谁，你不说，你就想看我出洋相。”
“我暗示过你，时尔也暗示过你。”骆黎面无表情。
他在卫生间里暗示夏景耀，这小孩儿一根筋就认为他是演男三男四的小演员。
说实诚，其实就是蠢到正无穷。
“我怎么不知道？”夏景耀摇摇晃晃站起来，他的眼眸亮晶晶的，像星光也像银河：“你绝对没有，否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你蠢……你手上的脏东西不要蹭我身上。”
夏景耀突然站起来，九十度鞠躬：“骆导对不起，我再次对自己的行为向您道歉。不应该乱上你的车，乱喝你的水，还把您认错。和您勾肩搭背，把您认成十八线艺人。我应该在网上好好查资料，请您原谅我。”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骆黎措手不及，这小孩儿的脑回路确实和旁人不一样。
不过接下来他一点想要原谅夏景耀的意思都没有。
“骆导，骆导。”夏景耀不抱酒瓶子，改抱骆黎：“我们……我们小工作室太难了。为了接《不二之臣》的配音，我们工作室都差点放鞭炮，戚哥还想把我五花大绑送过来以表对您的尊敬……嗝儿！”
“我……我也难，我特别特别难，我爸妈嫌我没出去，都瞧不起我。所以我特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但还是被我搞砸了。”
“这小孩儿真有意思。”时尔打了个哈欠，希望他清醒的时候能记得现在干了什么：“我就说他的声音适合华岳，上次直播委委屈屈的还带着不甘心，声线懒洋洋的，多适合华岳。”
骆黎咬牙切齿：“把他弄起来。”
“人家因为你才喝的这么多，你自己想办法。”
“嗝儿嗝儿！骆导，你说我配完能赚多少钱啊？我要多赚钱，否则我爸瞧不起我啊。”夏景耀也不顾骆黎是否同意，酒瓶子当话筒：“我给您唱首歌，感谢您的知遇之恩。”
“小鸡小鸡叽叽叽，母鸡母鸡咯咯哒……”
骆黎额头“突突”跳个不停，他拿起旁边的手帕往夏景耀嘴里塞，然后将他塞进车里。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他丢不起这人。
堵住嘴，夏景耀也不动了，瞪着大眼睛一脸迷茫。
小朱没敢说话，一路往公寓开。他做骆黎的助理有三年的时间，就没见骆黎这么心烦意乱过。夏景耀一来，把一向一丝不苟的骆导气到抓狂。
这人……还挺厉害的。
到了公寓门口，小朱小心翼翼地回头：“骆导，夏景耀……”
“扔了。”骆黎从车里出来，余光都吝啬给像死鱼一样躺着的夏景耀。
小朱不敢忤逆骆黎，默默把夏景耀扔到草丛里。
心里默念：耀耀小哥哥，谁让你得罪骆导。安息吧，阿门。
外面有点冷，夏景耀下意识要往暖和有光的地方钻。
骆黎头痛，今天疼了一整天，想洗完澡工作，然后早点休息。他擦着头发去书房，听到门口“嗷呜嗷呜”的声音。
不光是“嗷呜嗷呜”，还有扣门的声音，窸窸窣窣。
骆黎开门，草丛里的夏景耀不知怎么爬过来的，贴着门叫。他眼泪汪汪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狗。
“哪来的狗崽子？”骆黎气笑了。
“门……门开了？”
“骆骆骆……”夏景耀捂住脸：“我对不起您。”
“哦？”
“我把我父亲说年轻了，那小老头已经不年轻了。主要是……骆导，你怎么这么小，年轻有为啊。”
骆黎愣了半天，想起那乌龙的祝酒辞。这小二百五还记得呢？
人到底没扔出去，索性往客房一关，他仁至义尽。
好在有床的夏景耀很乖，后半夜没闹什么幺蛾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一动不动。
骆黎打开剧本，后边的分镜要标出来，还有些需要改的地方。他待在书房，就是一天。天蒙蒙亮，骆黎摘下眼镜揉着太阳穴。
他工作强度一直这样，甚至享受这种近乎自残的工作方式。没有休息，把自己填充满满的，不给一丝一毫的喘息。
收拾好剧本，骆黎拿起外衣离开。
“分镜我都标注出来，今天有两个镜头需要同时拍，我让小朱盯着B场，配音一起A，B场有问题吗？”
时尔打个哈欠：“放心，配音比拍戏快一些，两边可以同时进行。”
“嗯，那我今天盯A场。”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注意身体，毕竟马上奔三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