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凉风吹过,小院内出奇安静。
除去摆着的一口大棺材有些吓人外,倒是没什么其他状况。
刘老汉躺在自己的棺材内,一双满是鲜血的眼睛盯着圆月,嘴里低声叨念着话语,声音细如蚊叮,仿佛只能让自己听到。
漆黑一片的正屋内,一束微弱的火光如同灯光闪烁,随着火光快速的燃烧,整个屋内萦绕飘起一团团白雾。
天空中的乌云飘过,皎洁月亮裸露,盈圆如灯的月光透过正屋窗户,照射出整片屋子的景象。
陈墨一口接着一口抽着烟,烟气弥漫,呛着陈汉中频频翻身。
忽然连续咳嗽两声,陈汉中怒目相瞪,坐起身来,盯着陈墨。
“你小子,不回屋睡觉,跑我这抽烟,是不是打算把我呛死。”
陈汉中满嘴的叨叨,陈墨一声不吭,又是抽上一口,将烟屁掐灭后,再次点上一根。
陈汉中没有说话,叹出口气,拿起身边烟杆,自己给自己点上。
片刻后,使得整个屋子内,白雾更大,如同亲临仙境。
“爷爷,刘老汉是不是被毒死的?”
陈墨忽然开口,声音低沉,生怕传出屋子。
陈汉中嘬上一口旱烟,开口言语着:“老刘他也清楚,要不怎么使劲蹭脸呢,不想让你看着那模样。”
陈墨蹭的起身,愤愤不平说道:“不是说身体不行的吗?怎么能和毒扯上关系。”
陈汉中没有继续说话,反而是盘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
陈墨继续追问:“是不是他儿子干的,刘老汉虽然平常疯癫,没做过害人事,倒是现在被人毒死,你也不说不问的,还说刘老汉和你的关系好?”
老爷子没吭声,陈墨掏出手机,旋即拨出一串号码。
老爷子眉头皱起,看着陈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做什么?”
“报警,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又不是你那年代,会有人查清楚刘爷爷死因的。”
陈汉中提起烟杆,打掉手机,声音略有些不悦,沉声说着:“你小子,是不是什么事都要顺你心意,才算作罢?”
“那也不能不明不白就死人吧。”
“爷,我知道你清楚这事,别让我到时候举报你,知情不报者,包庇罪犯,犯同罪。”
陈墨扯着急,但是声音依旧不大,传不到屋外。
“你小子,真要反啦天。”
陈汉中气的发抖,抬起烟杆就要挥在陈墨身上,但是抬到半空时,又缓缓垂下。
对于自家的孙子的执着,有些无奈。
抽上一口旱烟后,老爷子翻身躺回被窝,背过身子,叹气的说道:“明日我会告诉你……我乏啦,赶紧给电话关啦,别大晚上的浪费警察同志的精力。”
陈墨嘴角翘起,捡起地上的电话,走出屋外,轻手轻脚的给老爷子带上屋门。
同时电话内传来声音。
“你好,你本月消费39元,余额不足,请充值……”
与此同时躺在棺材内的刘老汉,满是沟壑的面容,几滴泪珠垂下,声音略带些沙哑且苦涩。
“陈小子,别问啦。”
……
鸡未鸣,天未亮。
陈墨早就坐在台阶上等待着陈汉中出来,眉头紧锁,脸上一片阴霾,手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着。
而刘老汉则是躺在棺材里,安详的闭着双眼,嘴角扬起暖心的笑意。
随着前村里一声声鸡鸣响彻小牛村。
陈汉中一脸憔悴的推开屋门,满是沟壑的脸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陈墨。
“拉上棺材,咱们去老刘家。”
同时不离手的烟杆,放在嘴边嘬上一口,提提精神,一口烟气顺着鼻子飞出,弥漫消散。
陈墨立马起身出门,不出十几分钟后。
院外传来短促的汽车轮胎擦地的轰鸣声。
一辆通体发白的大巴就停在院外,陈墨带着六位壮汉从车上下来。
陈墨一脸肉疼的从兜里掏出三张红色的票子递给六人,看着钱来劲的六人,利索的将棺材拉到大巴上。
随着棺材上车,领头的一位笑呵呵的走到跟前。
“老板,我们还用跟车吗?”
陈墨白了他一眼,“不要钱的话,就跟上。”
“这……”领头的一时间有些犹豫,挠挠头,又立马笑呵呵的说道,“下次有这种活还叫上我们几个兄弟,有的是力气。”
陈墨摆摆手,将六人遣散,同时隔空朝着院内吼上一嗓子;“完事啦,走着。”
不一会儿,陈墨从后视镜看着陈汉中坐上大巴。
忽然再扭头看去,只见陈汉中和刘老汉两人已经坐在一起。
拥有阴魂和人魂的刘老汉根本就不怕阳光,双脚踩在地面,仿佛就像是个活人,但却无法从镜内看出身影,依旧是虚无缥缈的魂魄。
“刘爷爷,今个送你回去啦。”
随着大巴启动,陈墨从倒车镜上看上一眼陈汉中,两人的目光透过镜子对视,双方都没有吭声。
关于刘老汉被毒死的事,陈汉中说明是今天告诉自己,陈墨也不会去追问,反正今天时间也还长。
小牛村距离大牛镇差不多三公里,也就是一脚油的事。
不出十分钟,大巴稳稳得停在刘老汉家的门前。
刘老汉的家在国道的边上,大门敞开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刘老汉生前人缘不好的缘故,此刻没有任何人前来悼念,显得有些冷清。
“我去看看。”
陈墨开口言语,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去查看。
陈汉中则是坐在车上,抽上一口旱烟,暗淡的双眼看着刘老汉家的房子,忽然开口说道:“她还在呢?”
刘老汉遍布老茧的手摸着脑袋,痴痴的傻笑,仿佛陷入春水桃花的年轻小伙。
与此同时,陈墨走进小院内,映入眼前的就是正冲大门的正房,敞开着门,一眼就能看到刘老汉的遗体,平静的躺在中央。
忽然从侧房走出一位男人,一手指着陈墨,一手摸着脑袋,略有些沉思的说道:“你是……陈墨?”
男人足有一米七的个头,四方正脸,面容端正,带着一副银框眼镜,头上顶着孝帽。穿着孝服,和刘老汉样貌有些许相像。陈墨记得,刘松也就比自己大几岁而已,但是现在肤色有些发黑。看着极为成熟。。
虽然年轻时候,刘松因为家里原因,外出打工多年,但是那张熟悉的脸,陈墨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刘老汉家的二小子,刘松。
“是是是,小叔。”
陈墨嘴角上扬,微微一笑的跟对方打着招呼,“这…怎么这么冷清啊。”
刘松略有些尴尬一笑,还是透露出实情。
“家里父亲你也清楚,脾气怪,镇上都觉得他神经,被鬼缠身啦。所以……就算死啦,也没人想来祭奠下,生怕招惹什么晦气事。”
“对啦,你要是不嫌晦气,就去祭奠下?”
刘松说第二句话的时候都是咬着牙在说,有些僵硬生涩。
“好。”
陈汉中不知道何时下车,已经站在大门外。
“大爷,你也来啦。”
刘松微微一笑,打着招呼。
“来看看老刘。”
“大爷,快进来。”
刘松招呼着陈汉中。
“走。”
陈汉中说上一嘴,稍稍侧身,朝里伸手示意。
简单的动作让刘松身体微微一顿,顿时有些发懵,全然不知道陈汉中在门口给谁让路。
反而是陈墨的眼中看到,刘老汉和陈汉中两人在互相伸手示意,谦让对方。
陈墨连忙咳嗽一声,提醒两人。
“爷爷,快进来吧。”
而这刘老汉才明白,刘松看不到自己,连忙跨步走进院内,陈汉中跟在身后。
“刘庭昨天在屋内守了父亲一夜,没合过眼,现在在侧房睡觉呢,我现在就去叫他。”
陈汉中摆摆手,刚要开口却被人打断。
“陈大爷,陈墨。”
从另外侧房内,穿着一身孝服的刘庭站在窗口,双手抵住窗户,撑着身子。
明眼的看到刘庭脸色发白,额头有些汗珠,说话时带着口喘意:“昨天给父亲守夜,可能是太凉,感冒啦。刚吃了感冒药,正要休息下。”
陈汉中撇头看向一眼,眉头微皱,开口说道:“没什么事,我和小子去看看老刘,你抓紧休息。车上带着棺材,刘松,找人给卸下来。”
随着说完话,陈墨则是将钥匙扔给刘松。
刘松点点头,走出院子。
“陈大爷,那我先休息啦。”
脸色不好看的刘庭又缓缓的离开窗户边,回到床上躺下。
“老刘,两儿子都在,这回满意吧。”
陈汉中说话时,撇上一眼刘老汉。
只见刘老汉颧骨上扬,望着刘松的背影,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但是……因为这个,你儿子要是有影响,你不后悔吗?”
陈汉中再次言语,话语如同惊雷劈在刘老汉的内心。
只见刘老汉笑容僵在脸上,身体微微一顿,愣在原地。
一时间,内心发生极大的变化,双手抱头,一脸狰狞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连忙摇头,嘴里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陈墨微微蹙眉,两人的对话,完全捕捉不到任何思绪。
陈汉中和刘老汉之间还有着陈墨不清楚的事,这种事极有可能和刘老汉身死有关。
片刻后,刘老汉缓过神来,面容苦涩,略带微笑,自言自语着:“就几天啦,没事的,马上就结束啦。没事的……马上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