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位于布莱顿附近的Rye小镇,是号称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小镇坐落在一个小山岗上,三面小河如绣带般环绕,数条鹅卵石路道穿插城中,古朴的圣玛丽大教堂,林立的商号,古玩字画店,酒吧遍布。
在一家挂着休息牌子,且装修风格简约中式的酒吧里,时卿坐在角落靠窗的卡座,桌上放着的是一杯和小镇同名的威士忌。
大约两分钟后,一个身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推门而入。
男人有着一副俊美的容颜,五官深邃,那双凤眸微微上挑,带着凛然的气势,他抬眸,眸光忧虑的打量四周,直到看到角落里坐着的人,眼神才变软。
“抱歉越姐,久等了。”
“没事,早知道会这样,特意帮你关了门。说吧,找我什么事?”
陆丞飞看着时卿面前的酒,下意识拧眉,“少喝点姐,你的胃不是……”
“闭嘴,说正事!”
“爷爷最近挺想你的,也快年底了,问你回不回去。”
时卿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纤细的手端起酒杯,不羁的说:“那老头还会想我?怕不是他的实验又失败了吧。”
“没有,这回实验很成功。爷爷他听说你得了奖心里很高兴的,想说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他。”
对此,时卿并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给空了的酒杯再次倒满酒。
“越姐,你离开了这么久,是时候回去了,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
似乎是感觉到了陆丞飞热切的目光,时卿慢慢的抬起头,一双干净透彻的眼眸中漆黑深邃,平静的犹如寒潭。
“回去,请问…我还有家么?”
“姐,我们都在,你可以……”
“好了!”时卿站起身,冷冽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会回去,不过不是现在。和那老头说,下个月初,我去看他,毕竟没我帮他是不行的。对了,这瓶酒我拿走了,你应该不缺这点吧。”
她的尾音拖的挺长,带着几分桀骜不驯,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陆丞飞看着被她带走的那瓶黑麦威士忌,担忧的蹙眉,但还是无奈的给京陵的那一位打了电话。
“喂,爷爷,是我。已经见过越姐了,她说会在下月初回去看您。”
“那她怎么样了?”
“放心,她一切都好,只是爱喝酒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重新回到公寓里,时卿拿了茶几上放着的空酒杯倒满了酒,在酒精的刺激下,她半眯着眼睛有些发困,连带着视线也模糊不清了。
朦胧中,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是在充满了哀鸣声的殡仪馆里。
“时卿,你真是没有心,你奶奶死了你都不会流一滴眼泪么!我是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儿!”
“慎之,别再说了,卿卿她还小,不懂很正常。”
“小?她都14了还小!陈瑜,就你惯着她!”
耳畔是时慎之吵杂的叫骂声,时卿看了眼大堂中央放置的照片,那上面正是他的奶奶。
“卿卿,别听你爸的,没事啊,没事,让嘉嘉哥哥带你出去吧。”
陈瑜叫来方嘉把她带了出去,时卿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大堂的照片,她不是真的不懂,她其实都明白。
那天下了蛮大的雨,时家也来了很多人,清一色的黑色打扮,纵使时卿想要去看一眼棺椁,也没人给她让道。
看着表哥方嘉一个大男孩哭红眼的模样,时卿不禁怀疑了,“方嘉,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傻瓜,你说什么呢。”
“那我为什么只是心里很痛很痛,但就是没有眼泪?”
方嘉揉了揉她的脑袋,“卿卿,你就是太伤心了,没事,都会过去的。”
“是么,会这样么……”
后来,她只能远远的看着时慎之托举着遗照,看着陈瑜边抹泪边抽泣,看着那些前来吊唁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送上白花。
尽管她知道那是她的亲生奶奶,是从小对她呵护备至的人,可她就是哭不出来,直到后来她突然倒在地上,才发现一切都没了。
不知怎么,自从奶奶去世后,时慎之和陈瑜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可那时候时江忙着工作,所以直到时慎之和陈瑜离婚一个月后,他才知道。
“爸,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可是卿卿的抚养权……”
时江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听时慎之解释,容颜严肃且冷漠,“怎么,陈瑜不愿意放弃?”
“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就他们陈家那个状况能负担卿卿?不管怎样,卿卿是我时家的,他是我时江的亲孙女!”
为了时卿抚养权的事情,时家和陈家把事情闹得挺大,之后就自然而然的闹上了法庭。
从经济条件角度,时卿归时家最好不过,但考虑到时卿不小了,法官说是让她自己选择,而她则选择了陈瑜。
这一选择,就连时江都无法改变,因为是时卿自己选的,而法院也宣判了她的抚养权归属,时家要定期给抚养费,同时也有相见的权利。
散场时,时江说是想找时卿单独说句话,陈瑜也让她去了。
“爷爷,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没有完成你奶奶交代给我的任务。卿卿,等你长大就知道了,爷爷走了……”
时卿一直记得时江的眼神,有惋惜有不舍,还有遗憾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