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娟在隔壁没待多久就回来了，见顾米只是坐在炕上撑着手发呆便也没管她。
拿起红糖嘱咐了她两句:“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就在屋里待着，我去大队长家，别出屋子，小心你四伯娘找事。”
顾米不在意的点点头等林娟走后毫无形象的倒在床上想着该怎么把分家这个任务级别刷高一点，抽奖次数越多越有利于她囤积物资。
想着想着就顾米的眼皮子就渐渐合上了，等她在醒来时是被林娟叫醒吃午饭。
这还是顾米第一次见到顾家大房。
和记忆里一样大伯顾南方一脸憨厚，大伯娘却是和她德性差不多的一副刻薄长相。
顾家的饭桌一向是由顾老太分饭。
因着今天早上二房和三房提出分家的事情惹恼了顾老太，二房和三房碗里的玉米碴子粥稀的可以当水喝。
除此之外只有一碗没油水的老咸菜。
顾东方和顾西方干了一上午的活就这么点东西根本吃不饱，因此两兄弟都没动筷子只是沉默的看向顾老爹。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沉默了下来，除了几个小孩再加上一个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顾米，其他人都盯向了顾老爹。
老实的顾南方有点看不下去两个弟弟碗里的那点粮食率先说好话：“娘，你给老二和老三多分点，干了一上午活这咋吃得饱！”
顾老太一听更来气了，用力拍了拍桌子：“我没有这种不孝子，都要分家了还浪费这粮食干什么？”
顾东方只是一直盯着顾老爹的反应，他娘一般听他爹的，只要顾老爹能够帮他说句话这件事情他做儿子的也不会太难受。
让他失望的是顾老爹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只是扒着碗里的饭任由顾老太胡乱的骂。
直到顾东方一口气喝完碗里的那点稀粥拍碗离开，顾米那被午饭冲击到自闭的脑子才反应过来。
随后她就被林娟轻轻拉了一把，顾米秒懂了她的意思放下筷子跟着离开，后面还跟了一个屁颠颠的顾麦。
回了屋里面后林娟也知道几个人都没吃饱，从锁着的柜子里掏出了从医院买回来的几个白面馒头分给了两个孩子和顾东方。
顾东方被气得狠了，接过馒头啃了几口才反应过来：“你哪来的钱买馒头，我们的钱不是刚够孩子住院吗？”
“这不是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带着孩子先回来了，那钱就买了这几个不要票的大馒头，想着给你和小麦尝尝。”
说起这个林娟眼眶就红了，觉得有些对不住顾米。
顾米没什么关系的摇了摇头，开始扎顾东方伤口：“爹，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爷奶真的好偏心呀！我们都稀得能看到底，四伯娘和大伯他们碗里却都是干的。”
顾麦啃着馒头没心没肺的附和：“对呀！我每次都吃不饱，奶以为我不知道，实际上她每次都会给大壮和柱柱碗里埋好东西。”
每次都能完美补刀的顾麦接受到了顾米一个友好的摸头，并回赠了一个得意的笑。
顾东方看着俩孩子的互动不由得心酸，下定了分家的决心。
也不知道他们准备商量些什么东西，顾米和顾麦被赶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
林娟还让他们俩下午都不许出门，顾麦虽然想出去不过在顾米的强势阻拦下只能被迫留了下来给她讲村子里的八卦。
顾麦看着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的顾米暗自开心，趁着林娟也没注意又偷偷的溜了出去。
等顾米睡醒后顾东方他们都已经下工回来了，都聚在堂屋前面等着顾老爹分家。
顾米顺着声音偷摸跑到了林娟旁边，轻声问：“娘，大队长怎么没来？现在已经开始分家了吗？”
林娟摇摇头：“没，你奶在整理东西，大队长说他晚点过来。”
随后示意顾米动静小点，不要再讲话了。
一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站了半天，顾家能分的东西也不多，除了粮食也就是锅碗瓢盆这些杂物。
只是顾老太怕几个儿媳妇偷摸藏好东西所以不许其他人插手，时间才被拖的久了点。
顾老爹是个精明的性子，当着几个儿子将东西和粮食公平的分成了四份，房子也是一家两间。
让人一口气憋在心里挑不出什么错。
顾东方看着就觉得憋屈却又不好开口，只有一种自己多年付出都喂了狗的不平衡感。
在分家快要结束时大队长才估摸着时间上门了。
他家收了顾东方给的红糖虽然还了一筐子鸡蛋但事情还是要给人家办好，更何况他很看好顾东方这个后辈。
问清楚了几个人分的东西后第一时间质疑：“顾老哥这粮食怕是少了点吧！你们家去年分粮可是分了九百多斤，你这数可对不上啊！东方一家怎么着也不可能只有一百斤粮。”
顾老太第一时间就想开口骂人，不过一想到这人是大队长还是温和了一点：“这分粮都过去三个月了，一大家子人不吃饭啊！一个个不孝子。”
顾老爹一看到大队长就知道自己瞒不下那点粮食，拉着脸让顾南方去地窖里把几袋粮食搬了出来给一家又分了六十斤。
顾米见事情一直没扯到关键点上拉过一旁的顾麦轻声说了两句。
顾麦听完扯着嗓子就吼了出来：“爷你还没分钱呢！我可是偷听到我爹说他给了你五百块的退伍费！”
顾东方瞪了顾麦一眼，沉声问：“我这些年津贴也都寄回来了，还有五百块的退伍费，这些钱怎么分爹总该有个说法。”
一提钱气得顾老太指着顾东方鼻子骂：“你还想分钱？家里的钱还得给老四留着运作呢！你个不孝的东西，我看你是被有些人迷了眼睛，一点也不知道帮扶兄弟。”
顾老爹默不作声像是默许了顾老太的说法，四伯顾北站在两个老人身后也没有什么表示。
大队长一直都知道顾东方在家里受气，却没想到两个老的能偏心到这种地步。
一时间替顾东方不值：“老爹，大家都是本家说起来你也是个长辈，这分家就是要分得公平，不要让村里人看了笑话。况且你家的钱大头都是东方拿命换的，你对得起他吗？”
“你胡说，我在城里当工人一个月就是二十三块钱，这里头也有我的钱。”
顾北沉不住气开口反驳，却被顾老爹一个眼神把下半句话瞪了回去。
大队长一听他开口找到了由头：“你们家的事我也知道，你和老三哪个不是用你二哥寄回来的钱上的学，就你那工作也是用你二哥的钱买的，你要点面子吧！不知道这些事被你那些工友知道了会怎么说你！”
顾北到底还是年轻了点被大队长一说就泄了气，站在原地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顾老爹。
顾老爹到底还是心疼小儿子转身回屋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子：“家里就这些钱了，二房分大头五十块钱，其他各家二十，你们没意见吧！”
杜盼睇不服气的嚷嚷：“那怎么行，我家顾北怎么也二十块钱？”
顾米站在旁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人注意力都没放对：“四伯你可别忘了你用来买工作的那几百块钱？”
扫了眼某些人气得抽抽的表情，顾米继续补刀。
“这自古掏钱给爹娘养老没问题，可给弟弟买工作却不是应该的吧！我大哥到现在可都还是个学徒。”
大队长附和的点点头：“小米这丫头说得对，你买工作应该花了不止你二哥五百块，你要是觉得自己真是个男人就给你二哥打张欠条，不要让大家把你这个人给看低了。”
顾老太坐在地上嚎了起来：“你们这些人就是欺负我年纪大了护不住孩子了…”
“六百块钱我的心肝怎么拿的出来，顾东方你个不孝子，哪有人给了爹娘的钱还要拿回去！”顾老太边哭边看顾老爹眼色。
沉默旁观的顾东方大概是伤透了心，不带感情的质问：“我的钱是孝敬爹娘的不是孝敬老四的，当初那五百块钱还说好了让老三也一起上学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打小开始爹娘就偏心偏得没边，再怎么疼四弟你们也不该拿二哥的钱喂狗！”顾西方一脸大公无私，表情特别嘲讽。
“我倒是无所谓，我只是心疼二哥罢了！您二老的德性我打小就看清了，只是二哥不愿意相信罢了！”
听得顾米直接激动起来，这三伯妙啊！
一直被众人指责的顾北有些委屈：“不就是五百块钱吗？我还就是了，我也不是没工资，你们至于一直说我嘛！”
顾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空口无凭，既然四伯是真心想还我们家钱那就写个条子，刚好大队长也在这让大队长叔叔做个见证人，每月还十块钱就行。”
被一个小孩这么激，顾学自然是满口答应，拿过大队长带来的本子就开始写借条。
杜盼娣一听自家突然就欠了这么多钱那还得了！
扑到顾北身旁开始扯他衣服，还不忘回头骂：“你个小赔钱货，我不就是推了你一下吗？你个小贱人，哪来这么多主意，丧门星一个……”
听着杜盼娣的骂声，顾米只是无所谓的抖抖肩。
在她的人生信条里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逞口舌之快，让人骂两句又不会少两块肉。
顾东方却听不下去女儿被人这么骂，指着杜盼睇警告：“老四家的嘴巴最好放干净点，之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要是在敢对我家孩子下手我会让你后悔的。”
毕竟是当过兵的人，杜盼睇仿佛被顾东方的眼神吓到了，往后退了两步没敢再有其他动作。
顾老爹在台阶上站着看着下面闹成一团，知道这个家是保不住了。
心里还是舍不得从小宠到大的小儿子受这个苦，逼迫性的开口：“老二，你们兄弟几个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你是真的要老四还这个钱吗？”
顾东方没看顾老爹，语气坚定：“老四欠的钱就该他还。”
“即便是断了这门亲，这兄弟不做了你也要他还这个钱？”顾老爹再次缓缓开口，说出的话令在场的人心思都动了动。
一直被媳妇拉着不让说话的顾南方开口劝和：“大家都是兄弟，爹你这是说什么呢？”
大伯娘林双儿不满的拉住顾南方：“你干嘛呢！有些人没本事还闹着分家就让他去呗，各家的日子各家过，这不挺好的。”
顾米怕顾东方动摇刚准备提醒他爹就被三伯的犀利发言给震惊了。
“断就断，跟谁稀罕老四那个工人的工作似的，爹你就是怕我们拖老四后腿，要断一起断，我们三房跟二房一起把这关系断了，谁也别招惹谁。”
顾西方无所谓的开口揣着手开口，一句话断了各方的退路。
满不在乎的态度差点把顾老爹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顾东方得到了弟弟的支持，犹豫的态度坚定起来给了顾老爹一个肯定的答案。
刚刚涉及到别人家的家事大队长没好意思开口，这会见两方都铁了心的想断关系，掏出了本子写了份证明让双方签字，又把顾北写的欠条备了个份算是当个见证人。
把事情处理完后大队长颇为感慨的安慰了顾东方几句，揣着记事本走了。
分家仿佛是把夹在中间的顾东方和顾西方的一腔怨气的分了出去，一时间还觉得有点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