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没有犯浑,这时一个酒瓶正好掉落在旁侧,溅碎的玻璃渣有一些飞到了他的手上。
好疼。他下意识地搓了下手背,咬紧牙,确定也没有做梦,否则不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这一切都太荒诞了不是吗?
怎么可能……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轰隆地巨响,他本能的蜗下身子,半蹲下后回头一望。
耳后还伴随着那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喊叫,她被砸中了?她被吓到了?四哥没空理会那么多,因为他已经被吓得不轻。
爆破声不绝于耳,他回头看到的是酒店大堂的玻璃窗均被砸碎!还好及时跑出来了!
“呼啦!”又一个酒瓶砸到地上,就在他和丽丽之间摔了个粉碎。
“那是什么?”丽丽又惊又吓,开始语无伦次。
“就是你看到的。”四哥踌躇不前,这能跑得掉吗?
可是不跑,站在这里他们可能活不过2分钟!
绝望的尽头就是希望!
呆立片刻后,他看到不远处那宁静的夜空,纹丝不动的草坪!前面没有下啤酒瓶雨。
这么说……
他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酒店,再次迅速地观察一番自己的周围,得出了重要的结论,那就是只有自己头顶这片天空在下,只要往前跑跑或许可以躲避。
“妈的,这是什么事儿。”他暗自咒骂,但没空多想,毕竟保命要紧。于是他双手架在头顶上方,迅速向前跑去。
“你等等我……”丽丽吓得手足无措。她没时间多问多想,只能紧跟上前面那个男人,他或许是她现在唯一能够活下来的希望。
天呐!本来是春宵一刻,怎么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变成了夺命梦魇。
她无法继续思考,感觉头都快要炸了。
四哥跑得气喘吁吁,中年男人带着大肚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飞奔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好在他终于跨入了那片“宁静之地”,在感觉不到头顶落物的时候,放缓了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为了能看清那片云,他终于肯回头一望。顺带看到了飞奔而来的丽丽。
“你个死鬼,跑那么快不等我吗?”丽丽也到达了他身边。
“不跑快点命都没了。”他气喘吁吁地说。突然看到丽丽双臂鲜血淋淋。
“你胳膊怎么了?”他叫道。
“妈呀,应该是被砸到了。”她这才意识到胳膊疼痛无比,又哭起来。
此时四哥可没空哄她,他发现自己的手臂也沾了不少血迹,虽然这一小段路没被直接砸到,但也被那些溅落的玻璃渣划出不少小口子。
“这是什么事儿啊?我们碰到鬼了?”丽丽边哭边说。
四哥则在一旁褪下上衣,擦着自己带血的身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等会儿我们开车回去。”四哥严肃地说,虽然十分诡异,但他没有时间多想,现在头脑太乱了,他只能机械地擦着身体。
“我看最好是现在!”丽丽向后去拉他的胳膊,顺手指着后方给他看。
四哥不耐烦地瞥她一眼,但目光马上被后方的景象锁死。
那片乌云居然在移动!也就是说它正在向他们这边飘来,那意味着脚下这块地儿也马上会下起啤酒瓶雨了!
“天杀的。”他咒骂一句和丽丽同时意识到现在必须马上离开,不然他们都会没命。
二人无须多言,扭头撒腿就跑。
乌云和他们所处的静地之间现出一片像裂缝一样的空间,让两处的天空中央拉出一条泛着鱼肚白的缝隙。就像暴风骤雨来临之前,那天际之间反而会泛出光一样的景象。
那道明暗交接的地方,就好比警示线,它一过,酒瓶雨就来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二人脑后不停地传出。
那片云走得不比他们跑得慢。
“往哪儿跑!”丽丽边跑边问。
“前面,前面就是车了。”他快没了力气,努力睁大双眼在黑暗中寻找着自己的车。
停车场,他似乎看到了。此时仿佛成了膜拜的圣坛般,让他望梅止渴。
在一片林间小道的尽头,就能看到那片宽阔的停车场。
来时他们还为此处的雅致别景感到赏心悦目,此时却神烦还要跑这么一段林荫小道。
不知是否是错觉,那片林荫道的尽头也泛着白光,那白光就像是希望之光。
四哥正感到开心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丽丽被几个酒瓶砸倒,她呼喊着他的名字,求他扶她起来。
可是,往回跑,哪怕只有几步,也意味着可能命丧黄泉。
他回头看到她跌落在地的惨状,浑身是血,只能收紧眉头,暗念一句:对不起了。
哪怕只有几秒的哀悼,他也没有时间去施舍,必须赶紧跑过那条林荫道。
他加快了脚步,乌云是不是已经赶上了?抬头看也会浪费时间,他想一鼓作气跑过去。
突然,一个酒瓶砸落在他下一步就要踏出的位置。
四哥缩回了脚步,一股冷流袭遍全身,难道——就在他抬眼看天之时,又一个酒瓶哐当正落到他的脸上!
“啊——”
他彻底失去了前进的能力。尽管如此,依然努力着想要匍匐而行。头顶的血带着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脸往下滴,模糊了眼睛的视线,变成了一片暗红。
就在前方,那泛着白光的林荫道,他看到了儿子和妻子在向他招手,他也缓慢地伸出手去,想够却再也够不到了!
…………
“今夜降温,注意多添衣。”播音员最后道了晚安,收音机里传出了悠扬的音乐。
于梦飞听着听着,面颊划过了泪。她今年32岁,本也算是年轻,可是因为这几年的生活事事不如意,就让岁月过早的夺去了青春美貌。
如今她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中年妇女。就这样一边开车一边听音乐,一边在赶赴同学聚会的路上一边思绪万千。
上个月她提出了离婚,还没等到答复,现在就来了永久的答案,这婚不必离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这两个星期除了接送孩子,她几乎足不出户。
奶奶让她不要来,可是上个月的请柬就一直搁在茶几上,那么显眼……她本不打算去,因为一直不喜欢那个叫胡耀鹏的人。可这段时间她快要窒息了,听说王蕾也会去,并劝她出来散心,于是她改变了主意。
尽管奶奶极力反对,觉得她现在状态很差,可她又不需要给别人看,只要有一个去处能让她喘口气就行。
想到此她抹了把泪水。
不远处就是群里发的那个聚会的位置,胡耀鹏订了一处酒店,而那个酒店需要穿过一条隧道。
这是通往何处的?于梦飞在这座城市待了那么久,也没来过这附近。虽然群里的组织者一直强调这是我市的边界,再过去就到了一山之隔的春水市。
春水那个穷地方,现在人很少,想谋些发展的人都来到了花城。
尽管大部分人也未必发展的好。
于梦飞在进隧道前停下了车子,她打开班级群,确定着地理位置。没错,就是这条隧道,进去后要走红灯那条路。
她打开后视镜,看看镜中的自己,丈夫出车祸而亡后,现在俨然是个中年寡妇了。
自己的脸可以很好的诠释这一点,脂粉未施的面上隐约可见几颗斑点,肤色暗黄,嘴唇干到起皮。
她下意识的拿出润唇膏胡乱涂了几下,之后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开进了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