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娘，你就少说两句吧。”莫老大沉默的往前走。
“诶，我说两句怎么啦？敢情儿，我还不能说你两句！”
莫老大没有说话，继续朝前走去。
“你还走不走？”莫老大从一旁的树上解下骡车，转头看莫奶奶还磨磨蹭蹭的，有些不耐烦。
“走！走！谁说不走！”莫奶奶说着，腿脚利索的爬上了骡车。
“你注意点儿，脚上的泥别把被褥蹭脏了。”莫老大一甩鞭子头也没回提醒道。
“知道啦，知道啦！”莫奶奶摆摆手回道。
莫老大不说话，继续赶车。
“爹，我觉得奶不是故意的，她听说俺娘摔倒的时候，吓得跟什么似的！”走廊上，莫小菓见自家老爹神色还是不太好，拉着自己爹爹的衣摆，仰着头，一脸真诚的说道。
“小菓还小！晚上去你老奶奶家住？”莫老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着说道。
“嗯。”莫小菓乖巧的点头。
实际上，不止娘对奶奶有怨念，爹对奶奶也是有些埋怨的。
不然的话，他不会让自己去老奶奶家住。
平常有事儿的时候也宁愿把她送到老奶奶家让老奶奶照顾她。明明奶奶和姑姑能把她照顾的更好。
听说当初爹和娘结婚三朝回门都没过呢，奶奶就张罗着分家了。
爹和娘除了那三间瓦房和一个羊棚，一只羊羔之外，就只分到了一小袋的陈麦，还是生了虫的。
另外还有两百元的外债。
奶奶给的说辞是，还有一个月就收新麦子了，要公平。外债是给爹盖房子、娶媳妇欠下的，理应他们小夫妻自己还。
老二得了新瓦房，那粮食之类的就得多分给老大点儿，因为老大只得了三间破草屋。
而爷爷，向来是大家不吵不闹安安静静过日子最好！如果有人吵有人闹就假装听不到。
那一年，爹、娘靠着娘从外婆家一趟趟背回的地瓜干、玉米面养活了两个人，致使结婚三年，大哥出生时，营养不良。
这本来也没什么。
可是，奶奶看娘隔三差五的往娘家跑，心里就不乐意了，总暗忖着娘是不是把爹赚的钱全部都贴补给娘家了！
转年，三叔结婚之后，三婶死活闹着分家，奶奶不同意。说哪有刚结婚就分出去单过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最后，拗不过三婶的坚持，三叔新的平房住着，奶奶分了8袋小麦，一袋面粉，还有锅碗瓢盆一整套家伙事儿。
莫奶奶这样的厚此薄彼，让分家时，连个菜刀都没分到的莫老爹和乔美菊，心中分外委屈。
这事儿，如果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偏莫奶奶还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莫小菓知道这些，全都是后来听爹娘说的，至于多少真，多少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们确实是爹娘心里的一丛刺。不拔掉，恐怕就会生疮流脓，最后坏死！
“爹，我去看看娘和弟弟！”莫小菓见父亲的神色，知道系铃容易，解铃难。
一步步来，她相信，自己前世白手起家，能赚的了那么大的家业，多少大风大浪没见过，家长里短这些事儿也一定能搞定！
一定能把父母和爷奶心中的刺给拔出来。
“嗯，去吧，我去给你娘下碗挂面！”莫老爹听了自己莫小菓的话，勉强笑着说道。
“娘，你怎么样啦？”莫小菓走到病床前，看到床上躺着依然还算年轻的娘，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前世，一直到她身死那一刻，她都没敢回来再看看自己的娘。
”小菓？“睡梦中的乔美菊忽然从床上惊醒，看到床边趴着的小女儿，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娘，娘，不哭！“莫小菓努力垫着脚伸直小胖手想要给乔美菊抹掉眼泪。
“娘，不疼！弟弟不疼！”莫小菓努力的安慰着病床上的娘。
“嗯！娘不疼！”
刚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小菓离开她，一身的伤，蹲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抱着小胳膊，跟她说她冷，想回家！
这个梦太可怕了，梦里都能感觉小菓的害怕和恐惧。
“小菓，来！”乔美菊伸手，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示意莫小菓上去。
“娘，刚刚姨姨说了，娘现在身子不好，不能闹娘。”莫小菓，一边说着，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拖了卸爬到床上，挨着乔美菊躺了下来。
“娘！”莫小菓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娘那隆起的肚子。
因为生大哥和她之后，没能好好的休养和坐月子，母亲的肚子总是比别人要大很多。
小时候她总是觉得，那是因为娘胃口好，吃得多，长得胖的原因，可是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生他们兄妹的代价。
莫老爹端着一碗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妻女并头睡在一张床上，雨后傍晚橘色的夕阳透过树梢洒进来，在她们脸上印下斑驳的树影。
此刻，他不忍心打扰娘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