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像树一样粗的3米长的大蛇
我叫徐文。
我的母亲总共生育了四个小孩，活下来的有三个，二男一女，其中就包括我。
我是最小的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就是我姐姐了，哥哥比我大很多，平时也不会和我玩在一起。
我清楚的记得，改变我人生命运的是在我19岁那一年，如今回想起来如同做了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正是因为这次变故直接导致了我后来整个人生轨迹的转变，当然，这便是我在后面重点所要讲述的内容。
那是1966年的冬天，老黄历上说“宜祭祀，嫁娶，修饰垣墙，不宜出行，冲兔（乙卯）煞东，忌破土栽种”。
这个冬天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都是比较寒冷的，大哥刚结婚不久，花费了不少积蓄，父亲也不如以往，身体消瘦了很多，母亲也是如此，精神状况差到了极点，整个家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后来父亲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这个决定会影响到我一生。
父亲为了我有个好出路，所以决定托人找关系把我给“送”出去。
其实当时对于我来说，把我“送”出去也是万般无奈下的决定，考量了家里情况之后，我几乎没有什么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远离家乡，去了最远的北边边陲小镇月亮湾。
月亮湾这个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冷，除此之外，我也没有更深的印象了。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没想到的是，我在月亮湾三年的经历让我整个人生产生了重大的动荡，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就是从那个时候埋下的，如今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目，像是发生在眼前一样。
说实话，很多时候这些经历让我觉得心头像是积压了一层阴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过无论怎样，我最终还是挺了过来，没有因此而丢掉性命，这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这头三年人生经历，想必我后来的发展机会也不会那么一帆风顺，无论怎么样，这些算是为我日后在邮政部门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来我也收获了一份难得的知青时期爱情，不过这些都与后面发生的故事没什么联系，所以我在此也不着重再讲了。
我去月亮湾的时候并没有做什么生活上的准备，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我心想反正是跟着队伍走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而且路上还有一元五角的补贴。
你可别小看这一元五角，在那时可算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了，毕竟在工厂里面上班每个月也只有十几元钱的样子，这还是待遇比较好的工厂工人才能拿得到的工资，一般情况下，是拿不到这么多钱的。
我离开家的时候，母亲依旧是恍恍惚惚的样子，父亲的状态也不怎么好，刚从厂区下来。
我清楚的记得父亲在我临行的时候，告诉我的一句话：在外面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要有出息。
事后我一直在想，多么简单朴实的一句话啊。
我听过后狠狠的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用现在比较时髦的话说，我表现的十分的爷们。
其实这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说实在的，那时我的眼泪早就在眼眶里面转悠了，只是始终没有勇气流出来而已，因为我不想让父亲担心，更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我懦弱的一面。
我只好强忍着眼泪，犹如一个刚强的男子汉，尽量表现出如同《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主人翁保尔▪柯察金那般坚强，我想只有这样才可以让父亲彻底放下心来，不再为我日后的生活而担心。
我后来告诉父亲说：“放心吧，我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父亲举起了颤巍巍的双手，轻轻的抹了一下眼角，我突然有一种异常沉重的感觉。
父亲很少这样，在我印象中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顶梁柱，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如此这般，我始终觉得父亲是一个坚强的后盾，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倒下去，此时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重物给堵住了，极其的难受。
后来父亲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转过身去，我知道他肯定是不忍心看着我离去的一刹那，他宁愿选择背过身去。
我的姐姐一直拉着我的手哭了半天，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依依不舍，说我走了就没人陪她一起玩了。
我安慰她说，还有大哥呢，他一样可以照顾你的，陪你一起玩的。姐姐一听我这样说更伤心了，她说大哥都成家了，哪有时间陪她啊。我只好安慰我的姐姐说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回来看你，陪你一起玩。
最后我还和我姐姐进行了“拉钩”承诺：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只是我没想到等我真的兑现这个承诺的时候已经是许多年之后了，那时我的姐姐早已嫁为人妇，她的儿子都长到和我差不多高了。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火车整整开了两天三夜，这是我头一次坐火车，我记得格外的清楚，火车进站出站的声音，每一次都在我脑海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记。中间途径了很多地方，我都一一的用笔记在了本子上，整个过程几乎把大半个国家都给穿越了一遍。
当我们到达林区的时候，几乎没作什么停留，然后我们被分为了两批，一批去了另一个地方，一批留了下来，坐上了大卡车，直接开往了月亮湾，而这就是我命运开始地方。
而我就是留下来的其中一份子，在经过了大卡车十几个小时颠簸之后，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热烈欢迎有志之士”。条幅高高的挂在墙面上，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瞧见，显得很瞩目。
等我们下了大卡车之后，我就意识到这与自己所期待的知青生活很不一样，没有壮观的迎接队伍，没有铺天盖地的鞭炮声，除了那个宽大的条幅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有点崩溃了。
一路上我们满怀的期望一下子就被现实的冷清给毁灭了，我们见到的场景只有失望两个字可以形容。
周围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林区，摆在眼前的是用手指头都数得过来的林区猎户，还有一个领导一样的人物站在他们前面，他看着我们情绪低落的样子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也并不十分在意。
他对我们说了几句客套的欢迎词，以及一些鼓励的话，不过最后我们当中还是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也算是我们刚来月亮湾的一个小小的插曲。
不过这个插曲很快就被我们遗忘在工作生活中了，总的来说，在月亮湾的生活还算过得去，毕竟在那个资源匮乏的年代里不是顿顿都能吃上肉的，至少我在月亮湾的日子里，吃上肉的日子还算是大多数。
因为我们与鄂温克人走的很近，他们是月亮湾地区的猎户，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我们住所附近就有很多鄂温克人居住的“撮罗子”，这个被鄂温克人视为房屋的东西在我眼中可没什么好印象，我们刚来月亮湾的头几天晚上就是住在这里面的。
说实话，那样的夜晚是不堪忍受的，对于我这个南方人来说，我几乎没合过眼，因为太冷了。
撮罗子中间虽然放了一个取暖用的铁桶，但没什么效果，好在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也算凑合了。
撮罗子对于现在的鄂温克人来说早已经不用了，他们如今已经换成更为便捷的帐篷了，不过在那时撮罗子是他们在林中最为普遍的住所。
因为撮罗子搭建起来十分的方便，用25-30根落叶松杆就可以搭建了，高度大约3米的样子，直径也要3米左右，落叶松杆都要把皮去掉，一头削尖，看起来像是标枪的样子。我们的蒙古包很快被下放了过来，住房问题总算得到了彻底解决。
鄂温克人被称为“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们”，他们善于捕猎，是中国唯一一个有着驯鹿传统的民族，和我较为熟悉的是一个叫做扎西的老猎户。
其实他的名字叫扎西得玛什么的，我根本记不住，刚开始叫他扎西的时候，他很不乐意，等大家都这么叫他过后，他也就习惯了。
扎西的话不太多，或许和年纪有关，看起来他比我父亲年龄还要大一些，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叫做代沟。
不过我们还是喜欢往他那里凑，因为和他接触过程中，我们时不时的会吃到肉。
扎西的枪法也很厉害，我就亲眼见识过一次，那是在离我们伐木区不远的一块地方，大约有百米开外的距离，老扎西连瞄都没有瞄，一枪就把树头上的猫头鹰给打了下来。
这是鄂温克人独有的本领。
扎西有个儿子，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我们都叫他小扎西，他的汉语说的比他父亲要好很多，和我们也谈得来，毕竟是同龄人嘛，共同话题总是有的。
和小扎西混熟了，他也经常带我看一些老扎西捕获到的猎物，我这才算是开了眼界，在他们的仓库中我见识到了很多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水里潜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另外，我还觉得鄂温克人设计的仓库极为奇特，他们先将相邻的两棵大树砍去树梢，作为柱子，然后用木头垒成一间悬空的仓库，地上斜竖一根砍有阶梯的木柱为梯。
仓库上面从不上锁，如果其他猎人需要，可以任意取用，事后如数奉还就行了。
这个对于现在来说，非常不可思议了，如今城里面的房子，都装饰的像个碉堡似的，易守难攻啊！
对于第一次进入扎西家仓库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吃惊的，很多东西我在其他猎户家的仓库中也见到过，但没有这么多。
什么野猪，黑熊，雪兔，猞猁，獾等都见怪不怪了，最让我深刻的是那一排排狼牙，中间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给串了起来，然后挂在整个墙面上，显得颇为壮观。
狼牙的旁边还挂着一个长长的物件，起先没怎么注意，觉得是尼龙纺织品一类的东西，但一想又觉得不对，至于什么地方不对，我一时又说不上来，毕竟这种东西我在乡下的时候看的多了，算是极其平常的玩意儿。按道理说，不应该挂在这个地方的。
正当我心里面起疑的时候，竟发现眼前挂着的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尼龙纺织品，而是一张我从未见识过的完整蛇皮，大约有3米多长，胳膊粗的样子，我差点失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