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初做完实验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忙了一天，她眼睛已经困得开始打架了，但还是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看了看。
下床的人用脚轻轻踢了踢她的床板：“若若，今天面试怎么样？”
温若初有气无力地说：“后天去上班。”
“恭喜恭喜，明天去唱歌庆祝一下怎么样？”
“嗯。”温若初扒拉着微博热搜，无意看到“豪”这个字眼后，翻身探头看着下床的人。“佳茵，你这次又勾搭了哪个学长？”
张佳茵瞪她一眼，傲娇道：“说什么呢，都是那些男人馋本小姐的美貌，自己一个个送上门的好不好。”
温若初回给她一个白眼：“说认真的，拓力就是一个补习机构，可那装修，简直壕无人性。”
“不稀奇呀。”张佳茵欣赏着自己下午新做的美甲，语气淡然。“拓力就是专门给富人开的补习机构，不装修好点，那些阔太太怎么看得上。”
“啧，行吧。”温若初平躺回床上，感叹道，“看来是我高攀了。”
“屁，”张佳茵直接坐起来了，“若若你知道今天去面试的有多少人吗？”
“多少？”
“二十多个！但人家就要了你，这说明什么？”
温若初不以为然道：“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若若相当优秀呀！”
听到优秀，温若初顿住了。她想到了白天的社死场面。
“我困了，晚安。”
张佳茵还在下面说些什么，不过她是真的困了，放下手机后，没过两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下面就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温若初把被子往上一拉，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可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哼起了小曲。
“张佳茵”温若初双脚一蹬，低吼道：“你信不信我把你踢到外面去？”
“怎么了嘛？”化妆台前的人手一抖，眼线直接飞出了太阳穴。
温若初压抑着满腔怒火，还算温柔地开口：“我们预约的是下午的场次，你一大早作什么妖？”
张佳茵颇有耐心地用棉签沾了卸妆水一点点把画飞的眼线擦掉，又拿香奶奶的气垫把妆补好，对着镜子反复看了几遍后，才慢悠悠地微启红唇：“上午有约会，当然得起早了，亲爱的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温若初深吸一口气，“五分钟。”
“嗯……”张佳茵上下打量自己多啦A梦的睡衣后，还是说了实话。“亲爱的，五分钟不够，最少半个小时吧。”
半个小时，那她还睡不睡了！
温若初一把掀开被子，披头散发地两三步就跳下了床。
她正想发火，张佳茵就顶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若若，你也知道我得了病治不了，能多活一天都是福气，要是还不抓紧时间潇洒，到了冰冷的地下，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凳子上的人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话，温若初听得心里一阵揪心的疼。
张佳茵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是大一的时候认识的，也是上下床。
那时候，张佳茵还不是现在这样张扬的性格。一米六的身高，幼圆的脸，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温若初偶然提起自己喜欢某个明星，两人便挤到一个被窝兴奋地聊到了半夜。从此以后，她们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大三那年，张佳茵偷偷告诉温若初她有了暗恋的人，是大四的学长。
温若初长着一张大美女的脸，却是半点恋爱经验都没有。不过为了张佳茵，她熬夜搜集了整整五十条追男生的恋爱宝典。
两人每天按着宝典实施着计划，半月后，张佳茵在操场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
绚烂的烟花，火红的烛光。张佳茵在数百人的起哄声中，手捧大束玫瑰走向了她暗恋了三年的人。
所幸，那个学长接了玫瑰。
温若初拉响早已准备好的彩带，笑得比当事人还开心。
又过了一年，张佳茵和那个学长分手了，那是燥热的夏日。
她哭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哽咽着对温若初说：“若若，他不喜欢我。”
温若初不解：“可他接了你的玫瑰花，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眼神是喜欢你的。”
张佳茵眨了眨已经红肿的双眼，一行泪从眼角滑落到脸颊，温若初伸手给她拭去。
“若若，他喜欢的是你。”
温若初的手顿住了，过了好久，她才难以置信地张嘴道：“怎么会？”
张佳茵看着她，最后撇开脸，拿被子捂住了头。
温若初心里不比张佳茵好受，可她不知道该不该道歉。
自己好像没错，又好像错了。
张佳茵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人都瘦了一圈。
温若初忍不住把她拉到镜子前骂她：“张佳茵，你成天这幅鬼样子给谁看呢？”
张佳茵把脸凑近，仔细看了两分钟后，才笑道：“这么丑，难怪他不喜欢我。”
温若初心疼地抱住面前的人，又哄她：“佳茵，不谈恋爱不行吗，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去做想做的事。”
张佳茵埋在她肩上，啜泣许久后才点点头说：“好。”
可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张佳茵病了，每晚都头痛得睡不着。
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可拖了一个月没见好后，温若初拉着她去了医院。
诊治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脑肿瘤晚期。
从那以后张佳茵像变了个人一样，她食言了，她开始不停地约会，几乎到了两三天就换一个男朋友的地步。
可状态却是日益好起来，温若初劝说无果后，也就任她去了。
这两年来，温若初也多次陪她去医院，但张佳茵每次都是笑着进，笑着出，从不会说任何让温若初难过的话。
现在她突然这么说，温若初语塞，盯着面前的人，眼眶霎时通红。
张佳茵见她这样，顿时慌了神，连忙挠她痒逗她笑：“怎么这么不经逗，我是装可怜的啦。我知道我这样，若若肯定就舍不得骂我了。本小姐福大命大，阎王爷才不会收我呢！”
“嗯。”温若初背过身。默默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