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七月的黑衣女子,不置一词,
多年来的经验,让七月明白一个道理,
眼前这位体态匀称、面慈心黑、总是笑里藏刀的王爷,
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多嘴,那双能看穿一切的重瞳眼更是让人胆寒。
一月到七月,四男三女共七人,都是怀王从小收养在身边培养的杀手。
七月是七人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怀王最看重的,
不管江湖还是庙堂的事,怀王都愿意与七月说上一说。
如此偏宠的七月在怀王面前尚且谨言慎行,
那其他六位自更不必说了。
记得前两天五月因为说错了一句话,
当晚便被鞭挞的鲜血淋漓,送到了金陵的南圣峰面壁思过去了。
……
怀王笑了笑说道:
“七月,虽说咱们是主仆,实则情同父子,今日你但说无妨。”
七月迟疑着回道:
“属下觉得梁王,该杀!”
“哈哈哈,”
怀王笑的更大声了,
“七月,你呀,还是太年轻,想问题想的太过简单了,
本王倒觉得留着梁王才更有用,你说呢?”
口中说着“属下愿闻其详”的七月,心里却想着,梁王的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七月和梁王并无交集,梁王于七月而言,
只是一个活在别人口中,活在自己想象里的少年,
像这样的少年,七月觉得不该死。
而七月深知怀王向来刚愎自用,经常会从你的对立面入手,从而获取某种莫名的成就感。
就像刚才,如果七月说梁王不能死,那结果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种了。
怀王自鸣得意的捋着自己的胡须,继续说道:
“原本本王是想借梁王的死,激东、西、北三境统帅来京城引颈受戮,
可惜那被幽国愚民蠢夫,奉为“五虎上将”的大英雄,都是徒有虚名的懦夫,
至今竟无一人敢来京城,
只要他们敢来,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本王就有法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现在想来实在是可恶!”
七月一言不发,静静聆听怀王洋洋自得的大手笔,
果然怀王喝了口茶,眼睛遥遥望向南疆方向,继续说道:
“梁王啊梁王,你说你从战场上好不容易捡了条命,
找个地方娶妻生子,把酒桑麻不好吗?
偏偏还要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碍眼,
当年你母亲白灵素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
既然你想步白灵素的后尘,那本王便成全了你。
我倒要看看,一个活着的梁王,够不够分量让你的兄弟同袍来这京城走上一遭。”
呼出一口浊气,似乎多年积怨即将泄除,怀王吩咐道:
“七月,你这两日带人去京城郊外的长亭等着,
金陵郡郡守会派人把梁王给咱们送来,
你去接应一下,接到梁王直接囚禁在王府,
有了梁王做鱼饵,我就不信钓不到三境那三条大鱼。”
……
怀王只说对了一半,梁王的死的确没有引来三境统帅,
但他们却绝对不是徒有虚名的懦夫,尤其是身为骠骑大将军的洛白羽,
更是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召集部下,
准备发兵中都,活接人,死接尸,却都被冯孝孺给拦了下来。
这日,梁州城下,百姓再次集结,吵嚷着要见大将军洛白羽,
要说梁王的死,触动最大的就是梁州的百姓,
自梁王封地梁州,梁州百姓更是得到诸般实惠,
梁王体恤民情,待之以礼,加之于恩,市集井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上至垂髫小儿,下至耄耋老者,都各有所依,各有所仗!
梁州城下,
先是有人小声议论:
“梁王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死,一定是有人恶意造谣生事,”
“就是,梁王殿下好人有好报,”
“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梁王殿下真是不幸阵亡,咱们也要送殿下最后一程,对不对啊?”
“就是就是。”
人群中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恭迎我王回梁州”,
所有人便跟着一起喊了起来,一时间,呼声震天,振聋发聩!
将军府里心急如焚的洛白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厅中来回踱步,
老态龙钟、须发皆白的冯孝孺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实在忍不了的洛白羽走到冯孝孺跟前,怒目圆睁:
“老军师,您听听外面,自从年前梁王的死讯传开,您看这城中百姓日日来这城下集结,
您再不让我去接回梁王殿下,那我还做劳什子的骠骑大将军。”
冯孝孺置若罔闻,不动如山。
这下可惹急了书生面相莽汉性子的洛白羽,
“副将,传令下去,发兵京城,恭迎我王。”
话音刚落,冯孝孺便起身拿拐杖敲洛白羽的屁股,怒喝道:
“真是胡闹!”
洛白羽也不躲,在冯孝孺面前,他们年岁相仿的这五虎上将就变成了“五猫下将”,
踢屁股,揪耳朵的事都习惯了。
副将一副不知所措的为难表情。
冯孝孺挥手示意副将退下,复又坐回椅子上,这才说道:
“恭迎?去哪儿恭迎?”
“这?”“这的确是个问题,”
“还有,你又怎知殿下是死是活?”
“呃,”洛白羽不知如何回答,
“你走了,梁州怎么办?北境怎么办?”
洛白羽再次被问住。
冯孝孺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虎将军,语重心长的说道:
“当初殿下要我留在梁州,一方面想让我享几年清福,
另一方面也是怕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有朝一日会做出糊涂事,
首先说边境将士无诏不得回京城,你现在回去,无疑是抗旨;
再者殿下若真有不测,必然会通知礼部,遵循皇室丧葬礼法,
又岂会如现在这般草草了事?”
洛白羽哭丧着脸,说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
抛开身份不说,单说梁王做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我寝食难安啊!”
刀斧加身刮骨挫肉都不曾流一滴泪的洛白羽,这一刻哭的像个孩子。
摸了摸洛白羽的头,冯孝孺一脸决然,
“看来眼下只能是老夫去一趟南疆了,不过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
你固守梁州,不得擅自离开梁州半步,你可答应?”
洛白羽呜咽着点头。
仿佛一瞬间就长大的洛白羽突然抬头问道:
“那朱光然和宁北铭那边,他们可会冲动行事?”
冯孝孺呵呵笑道:
“难得你小子也有明白的时候,
放心,朱光然和宁北铭那边我已经传信去过了,
他们都本分的很,哪里就像你这般不知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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