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沿着缠绵的小路往南走一两里地，就上了大路。那里的树木褪去了衣裳，只剩下些矮小的灌木。沿着大路往西走五六里，过了明河上的木桥，就到了明镇。
小镇依河而建，过去靠贩盐发了一笔财，来往的客商不绝，镇子规模也跟着扩大了许多。只是近年来因为前线战争吃紧，镇上也寂静了些。路边多是些妇女抱着孩子，挑拣着剩下的破旧衣服。
“哎，这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路边的大娘拎着大米抱怨道。
“是啊，我家那男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谁家的媳妇抱着孩子就呜咽起来。
几个寡妇一听这话，又是红了眼，攥着孩子的手就匆匆往家里赶。
初春的风不算凄凉，只是吹过洛羽下颚时，让他萌生了阵阵寒意。
镇上的东北角还剩下几位与乱石为伴的客商，他们多是些风烛残年的老人，拉着板车在周围几个镇子里卖些小物件。
洛羽顺着鱼腥味找到了角落里正在卖鱼的商贩，指着盆里还剩下的几条奄奄一息的鲫鱼问：“这鲫鱼多少文？”
商贩抬起头，脸上的皱纹诉说着生活的艰辛。洛羽印象里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这条四十文，是今天刚打的，绝对新鲜。”老人嘶哑的声音响起，他竭力地想说得大声点。
洛羽翻了翻剩下的几条鲫鱼，对比之下，也确实只有这条尚且还行，“就这条了。”
“好的，我给你刮鱼，咳咳咳……”寒风下，老人趴在地上，刮着鱼咳嗽不止。
“我自己回去刮。”洛羽不忍起身就想接过鲫鱼就要回去。
“那，以后常来啊！”老人低沉的声音被掩埋在风里，但洛羽还是应下。
路上，洛羽突然想起，他以前好像是在上游的船夫，大概是近来人烟稀少，没有什么活可以干才去买鱼的。
初春的水还是很冰凉，像一把匕首刺进身体里，凝固了血液。洛羽只得缩着手，一丝一丝地刮去鱼的鳞片，光滑的鱼身子还不时翻个滚。内心生起些烦躁，但一想到那个正倒头呼呼大睡的师父，只得又拿起刀，忍着刺骨的寒意，“唰唰”地刮起来。
很快，鲫鱼的想起弥漫在屋子里，熟睡中的洛笙眨巴着嘴，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她的舌尖舐过嘴唇，此时，梦中的她正飘在云朵上。啊，鲫鱼汤，啊，五花肉，啊，红烧牛肉……
洛笙正要一头扎进鲫鱼汤里，可突然下起了磅礴大雨，一切，都化为了灰烬。洛笙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想要伸手去触摸，一个屏障却将她挡在外面。原来，回忆有时也是一种错。
泪眼模糊了洛笙的眼角，凉意席卷了全身，世界在那一刻失去色彩。
“呃唔，好冷！”洛笙念叨着，她强忍着困意睁开迷蒙的双眼，却看见自己嘴角流下的口水浸湿了一大块衣襟，刚才梦里的寒冷一定是因为它。
短暂的冷静过后，洛笙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腾”地起身，“啊啊啊，太丢人了，这件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天啊！”
说时迟，那时快，洛笙也顾不得什么寒冷，直接爬起身就拿出件衣服换上，那寒风吹在她单薄的内衬上，冻得她连连哈气。一想到自己平时都是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穿衣服，嘴角直接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外面，真滴好香。
就在洛笙满心想着掩盖作案证据时，洛羽的敲门声吓得洛笙直接蹦了起来，“啊！”
“师父，怎么了？”洛羽听到师父的尖叫，一刻也不敢耽误，急忙就要冲进卧室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洛笙的灵魂瞬间归位，“我没事，你别开门啊，不准开啊！”意识到自己的诡计差点暴露，洛笙一手抓着衣服，一手把门挡住。
“鱼汤好了，可以吃饭了。”听着屋内洛笙那“生动有力”的回应，洛羽也就放下心来，只当是她又在动什么“坏”心思。
“哦哦，我马上就来啦，你先去吧！”洛笙凑近门口，三两句就要赶走洛羽。直到洛笙看见洛羽的身影慢慢走远，这才放下心来。
“唔……”洛笙猛吸了一口凉气，三两下穿上了翠绿色的翠锦衣，“真是冻死我了！”
换上了新衣服的洛笙沿着香气蹦跶着奔向她心心念念的鱼汤，那一刻，姹紫嫣红也比不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