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家堡位于碣石洲大夏国浮光郡八方村外的鹿台山上。
山上气候宜人,常年处在初春繁花绿柳和深秋红叶纷飞的时节。
这里一年之中只有七月和十二月处在夏季和冬季,是一处极其适合修炼的风水宝地。
当然,放眼整个越之大陆,仙家宝地数不胜数。
但天地灵气最为集中的,当属大夏国东边泛海上一块巨大的漂浮原野——无涯原。
只是无涯原寻常人无法探知它的所在,也只有那些修为奇高的人才能见到了。
对叶落来说,从小生活的地方,自然就是最好的。
对风家堡,叶落有着复杂的感情。
他爱抚养他的师尊师母,也喜欢和离镜呆在一起。
族长虽然老是板着一张脸,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给大家足够的安全感。
自然,他也很讨厌诸如风璨一类的人。
他们总是借故找自己的麻烦。
不为别的,就冲着自己是风青石的养子,不是风家后人,且看起来没有任何能力,反倒时常出状况。
譬如他十岁那年吧,带着离镜偷偷离开练功房,跑到风家堡后山上玩儿。
结果莫名其妙闯进聚兽崖,差点丢了小命。
再比如他十五岁生日那天,师尊一门给他庆祝。
谁知道他居然把风青石的妖兽给召唤了出来,还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
诸如此类状况,简直数不胜数。
所以叶落在风家堡就被当成了怪胎,没人愿意和他亲近,除了离镜——族长风骓的女儿。
离镜长得漂亮,性格活泼,又是族长的女儿,因此许多人私底下都疯狂地喜欢她。
结果离镜居然和叶落这个怪胎走得很近,这又给叶落拉了许多仇恨。
也许,还有一个人也特别喜欢和叶落玩儿,只是他现在可能还没从聚兽崖出来呢。
今晚的山风有些潮湿,夹杂着山林中特有的土腥味儿,吹得叶落的鼻子都挂上了水珠。
但叶落依旧没有进屋的打算。
他站在房间外的山崖上,借着天上一轮明月的光线,眺望夜色中被氤氲的山雾笼罩的鹿台山。
许多事需要理一理,叶落不太喜欢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感觉。
但是叶落越想就越糊涂,有些事情他也根本没有印象。
比如那张带有瘢痕的脸,比如那些尖利的呼喊。
不过再糊涂,有件事他倒是明白,他和别人或许不太一样。
否则,凭他一个外人,如何能通过伏羲八卦石的测试?
或许他和风家堡的人一样,也有伏羲血脉,是上古帝王伏羲的族人?
唧唧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吵得叶落有些烦躁。
他干脆半躺在旁边湿漉漉的石头上,抬头开始数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脚踝突然有些痒。
叶落随意抖了抖,想着可能是什么虫子爬上来了。
可不一会儿,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来了。叶落只好站了起来,往屋子里走去。
山上的虫子很多,连蚊虫都比别的地方大,还是小心为妙……
屋子里的油灯燃烧得差不多了,光线有些昏暗。
叶落拿了些灯油添上,坐在床边,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踝。
脚边有一条黑黑的、毛茸茸的虫子在蠕动。
……毛毛虫?
叶落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抓。
“你这个小虫子,哪儿不去,怎么爬到我身上了。当心别人也把你当怪物!”
“非也,非也!我不是虫。”一道细小的声音在叶落脑海里响起。
叶落吓了一跳,抓虫子的手也停在脚边。“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个声音幽幽静静,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不注意听根本听不见。
叶落愣了一下,僵硬地低下头去看手边那条还在他的脚上蠕动的毛毛虫。
毛毛虫好像感觉到叶落在看它,也抬起了头。
只不过它太黑又太小,叶落有些看不清它的头在哪儿。
“是你在说话?”叶落不敢置信地看着毛毛虫,小声问。
“是啊。才多久没见,怎么就把我的声音都忘了。”脑海里的声音有些不满。
“……我们见过?”叶落狐疑。
“山上虫子那么多,见过我的多了,我总不能每个都记得吧。”
毛毛虫又低下了头,不一会儿,竟消失不见了。
“诶?小虫子,你去哪了?”叶落觉得有些好笑。
最近的事太奇怪了,连毛毛虫都能说话了,看来这鹿台山上要出大事。
叶落突然感觉手心有些痒,低头一看,那只毛毛虫又出现在自己的手心里。
“叶落,我不是虫。我是你的蛇!”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语气十分坚定有力,不像之前,飘飘忽忽听不真切。
“蛇?”叶落哈哈大笑,“你哪里像蛇?”他抬起手心,凑近毛毛虫仔细观察起来。
这一看,倒确实看出些名堂。
那只虫身上覆盖着些许鳞片,只是并不太多。
每块鳞片上都长出许多尖尖的刺,可不就像一只毛毛虫吗。
毛毛虫又低下了头,软绵绵地趴在叶落手心,好像很虚弱。
与此同时,叶落脑海里那道声音又颤颤巍巍地响起来。
“叶落,我是你的蛇。”
我在你体内,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些修为,可以以现在这种形态来见你。”
“还能和你对话。但是我坚持不了多久。”
什么……体内?我体内有蛇?叶落不由自主地一阵战栗。
“你要赶紧开始修习御兽功法,提升修为境界。”
“许多事情,凭你现在的能力无法做到,也明白不了。”
那道声音说完,突然安静了下去。
叶落呆在原地。
那些声音,那张脸,那场战争……
毛毛虫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太累了,我要休息了。”
“叶落,努力变强,你强,我才强,我们才能像以前一样,重新站在众生之巅。
“叶落,去寻找答案,不要忘记你的仇恨,不要忘记……”
不知不觉,叶落的眼角滑过一滴泪。
……我怎么哭了?
叶落呆呆地用手擦去那滴泪,感到十分诧异。
所有的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有任何征兆,也找不到头绪。
忽然,心脏没来由地一阵巨痛,似乎有人拿着刀子要把它剜出来。
叶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一手抓住胸口心脏的位置。
为什么……为什么会莫名的心痛?
手心里那只毛毛虫已经消失不见,留下满手的冷汗。
“落儿,睡了吗?”屋外响起师尊风青石的声音。
心痛的感觉稍微缓解,叶落回过神来,赶紧应了一声,走到门边打开门。
族长风骓带着风青石及风家堡两个德高望重的长老风竹雍、风昼站在门外。
“族长,大长老,二长老,师尊。”叶落恭敬地鞠了一躬。
“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晚辈?快屋里坐。“叶落忙让出一条道,请族长一行人进屋。
“叶落,我们几个深夜前来,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风骓坐在屋子前方一把椅子上,其余的人都各自坐定。
叶落站在风骓面前,有些奇怪,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这个时候过来谈?
“落儿,下午的事,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
风青石不紧不慢地说,慈祥的目光让叶落感到些许心安。
“我们几个老头子就是来帮你解答疑惑的,不必紧张,孩子。”
“是啊,”大长老风竹雍点点头。
风竹雍年纪虽大,但面色红润,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说起话来虽慢条斯理但条理也十分清晰。
“下午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叶落,孩子,你知道通过伏羲八卦石的测试意味着什么吗?”
“晚辈有所耳闻。”叶落看着风竹雍谦逊道。
“通过测试后,就证明有能力拥有自己的妖兽,可以进行御兽师功法的修习,成为强大的御兽师。”
风竹雍哈哈大笑,“是的,你说得对。”
“伏羲八卦石能够测出你的伏羲血脉是否正统,大妖基因强弱,这关系到驾驭妖兽的能力。”
风昼点点头,徐徐开口。
“叶落,你自小被风青石收养,无人知道你的来历。”
“因此族中许多秘事,都没有告诉你。只因你非我族类,不宜告之。
“如今既然你能够通过伏羲八卦石的测试,就证明你我均属一脉,因此族内情形,你需要了解。”
风骓接过风昼的话,深深地看了叶落一眼。
“我族是上古大帝伏羲遗留在世间的唯一一支血统较为纯正的御兽家族。”
“千万年来,我族修习御兽功法,与帝俊所创妖族一样,以成为妖帝为最高修行目标。”
“当初我御兽一族先祖只是普通人类,与伏羲大帝共同居住在上界。”
“伏羲大帝眼见先祖作为人,修行十分不易,因此将一丝伏羲血脉传与先祖。”
“先祖得此助力,修为大增,最终成为妖帝,统领御兽一族,因此我族与妖族亦十分亲近。”
“但从三千年前起,伏羲血脉之力渐弱,我族竟再未出现一位妖帝。”
“此时上界众神与其他生灵嫌隙渐渐出现,神族想要霸占上界。”
“其他族群自然不允,于是上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最后,神族取得胜利,将其他种族尽数赶往下界,其中就有我们御兽一族。”
“如今我们隐蔽在人界鹿台山修行,但始终无法再登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