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扭捏的挪到一边,低头说道:“公子,您还是让我杀妖吧,对这些人…我下不去手。”
兰玉树闻声一顿,登时明白两人都误会了,于是笑出声来:“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回家去。”
“啊?可…可是。”
“别可是了。”
“皇上要缉拿的是我跟她,与你又没有关系。”
小柔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被兰玉树猜到,他索性继续道:“听话,你回家去比待在我身边有用。”
“再说了,你不回去告诉我老爹情况,他怎么想办法让我脱身呢?”
小柔脸色一缓,喜上眉梢道:“对哦,还是公子想法通透。”
“那公子自己小心,先在城外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
兰玉树点点头:“嗯,去吧。”
察觉到小侍女递过伞来,接着冒着雨快步跑远,兰玉树这才放下心来,用无法视目的眼睛,注视着小柔的背影。
“这些人你不杀了?”
等到小柔走远,顾白接过话头问道。
“算了,且饶他们一命吧。”兰玉树回应道。
“嘁,虚伪。”顾白嘴上没有留情面,紧接着又瞪了兰玉树一眼。
“那现在怎么办?”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兰玉树淡然道,接着向前伸出了右手,姿势有些奇怪。
顾白瞧见这一幕,惊异问道:“你干嘛?”
“小柔走了,我看不见,自然要由你来扶我着我走路。”兰玉树自然而然地说道。
“哼~”顾白不为所动。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无耻!”顾白怒骂一声,无奈还是上前一步,伸开臂弯任由兰玉树抓住。
“竟然没有茸毛?”
“小心我杀了你!”
“好嗯~”
两人慢慢走远,留下一地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逐渐淡去,人仰马翻残兵败将们的低沉哀嚎声,也逐渐在身后远去。
密林中再看不到两人的踪迹,就连脚印也被泥水冲走,仿佛从未来过。
倒在地上的飞骑将军陈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底尽是愤恨,他怎么也想不通,兰玉树是如何有胆抗旨,并公然造反袭杀御林军的。
“待我禀报陛下后,定将你兰玉树剥皮拆骨!”
陈泰悲愤的想着,眼底除开怒火之外,似乎还有一丝埋藏极深的嫉妒。
正当这时。
他侧目瞧见一个手持佛珠的和尚,徐徐走了过来,头戴笠帽下的脸有些看不清。
但有一点很奇怪。
天空中的雨水似乎近不了他的身,被一层看不见的光晕给隔开了,他没有打伞,全身却是干的。
陈泰想要求救,或者拜托他去叫人来,却没想到和尚自顾地摇了摇头,念叨起来。
“舍小我,方能顾大我,自古如是!”
“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和尚念叨着闭上了眼睛,他身上的无色光晕也瞬息间散开,打在四面八方周遭的雨滴上,变成了一道道冰柱。
在飞骑将军陈泰以及众多御林军惊骇的目光中,天空中的冰柱指向了地上的每一个人,随即狂涌而至。
“咯吱..咯吱…”
霎时间,血花四溅!
甲胄无一被洞穿,血红从众人的胸口流出染透了每一根冰柱,随即又消融不见。
临死之时,每个人都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
陈泰亦死不瞑目,一脸绝望,伸出一只手对和尚伫立的方向使劲抓着什么,他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今天只是奉了一道圣旨出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很快,密林里只剩下一片死寂,一众御林军身死魂消,而此间之真相再无人知晓。
笠冒和尚出现一刹那,又转瞬消失,不过若是若兰玉树在场,定能听出这和尚自语的声音,跟斩妖司监牢深处里传来的那道禅音,有几近相似。
……
郊外,雨中二人走着。
还好是秋雨季节,长安城内外的商贩赶集之人都极少,否则二人定然掩饰不了身形。
“解决那百来众的御林军,你似乎表现的很轻松,没有用特殊的招数,连兵器也没用?”
“不需要兵器,对我们妖族来说,千锤百炼后强大的筋骨,便是我们最好的兵器。”
兰玉树点了点头,心底对妖族有了更深的理解。
两人脱离方才的麻烦后,都显得毫不慌张,不紧不慢的一边往前走一边闲聊着。
顾白左顾右盼的问道:“话说,我们到底去哪儿?”
“入长安。”兰玉树回道。
顾白那闪烁如星的丹凤眼陡然睁大,下意识提高了声线:“你到底在想什么?”
“抗旨不遵就算了,公然袭杀御林军,可是叛逆谋反的死罪!”
“就算你是皇帝老儿的亲外甥,最受宠信任的将领,犯下如此重罪,恐怕也无法宽恕吧?”
兰玉树没有答话,反而打趣起来:“方才让你出手,你可没有一点顾虑,没有一点手软,现在反而后怕了?”少年那张丰神俊秀少年眉目又显成熟的脸上,有着常人所有的一切情绪,但却永远又让人难以猜透。
这能一样嘛…
顾白心底十分无语,噘起那红润诱人的唇,不满的甩开他的手掌:“要送死,你自己去好了。”
兰玉树也不在意,声音平静地徐徐道来:“兵法有云,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顾白眼眸一白,鼻尖猛吸一口气,没好气的道:“说人话。”
“咳咳,简单说,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兰玉树清了清嗓子道。
话虽如此,但顾白还是不情不愿的。兰玉树只得上前一步,主动抓住了她的手臂,倒是吓的后者一跳。
“相信我。”兰玉树语气坚定的道。
不等她反应,白衣少年拉着少女模样的妖怪,便径直往南二城门的方向走去,脚下一步步的闲庭信步,走的比正常人还像正常人。
“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顾白诧异的问道。
“真瞎了。”
少女很是狐疑,看着兰玉树拽着她往前走的样子,好奇心顿时上来了,她想看看前面有没有能绊倒他的地方,于是不知不觉也忘记了反抗,仍有这兰玉树就这么拉着她走。
就这样,两人很快接近了长安的一处城门。
殊不知这城外的一花一草他都熟悉无比,更别提一条条路了,心底默算着方位,他就算看不见也能走个八九不离十。
原因呢也很简单,在三岁时,他随同父母来片郊外野游过一次。
如此而已。
“哦,对了。”
“进城之前我们稍稍易容一下。”
顾白的眼珠子几乎要翻上天去,露出一大片眼白,讥笑道:“这也是你的兵法所云?”
兰玉树认真点了点头。
很快,经过一番捣鼓,两人惊艳绝世的容颜,被各自画染的尘霞所掩盖,尽管在修炼之人眼中没有差别,但足以瞒过普通人的眼睛。
就像地上的蝼蚁被树荫遮住了眼,至此看不到天上的云雀。
戚戚沥沥的小雨,在接连几日的喧嚣声中解开了大半愁绪,触手可及的乌云在最后一番宣泄后,终于也被风吹散如渺渺毳烟。
空气中的湿润微凉,不知不觉掺杂进紫檀般的花香,天穹上金灿灿的线替代了雨水沐在地上,日光在天边浅蓝的山峰上冒出。
雨后天晴,漫天虹日。
二人也顺利进入了长安城,目睹这座天下风云际会,最繁荣强盛的大唐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