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颜站在张晴所在的门外，宛若一尊雕塑般一动也不动。
灵珊跟在她身侧，暗自酝酿了好久才终于问出口来，“师傅，那只大妖该不会就是带走张小姐的蛇妖吧？”
茶颜轻‘嗯’一声，算是默认了。
灵珊抽了抽嘴角，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师傅，你怎么能让他和张小姐待一起？万一他又……”
“灵珊儿。”茶颜唤了灵珊的名字，“记住茶家家训，世间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要目的相同，不论人，妖，鬼，神，皆可同行。”
灵珊撇了撇嘴，“师傅，话虽这么说，但咱们茶家历代祖先也没人真的与妖为伍呀。”
在灵珊的潜意识里，与妖为伍终归还是上不得台面，她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师傅会因此遭旁人诟病。
茶颜怎会不知道小丫头心里所想？
她黛眉微挑，语调轻快得很，“既然如此，那我茶颜便做那第一人。”
灵珊还想说些什么，可惜茶颜根本没给她机会。
“你跟林太太约了几点？”
灵珊忙半天了，根本没顾上。茶颜这一问，她眼神闪烁的答，“师傅，我还没联系林太太呢。”
茶颜有些无奈。
灵珊咕噜咕噜的转动着眼珠子，“师傅，我现在就去联系。”
小丫头说完脚底抹油开溜。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茶颜悠悠叹了口气，“我若不在了，你这小丫头如何撑得起茶家？”
茶颜刚说完，打着特制油纸伞的茶天娜出现在她身侧。
茶颜侧过脸看了一眼茶天娜，“姑婆，你说柳无心能劝得木玲珑放下执念吗？”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必太过忧心。”
话音落下后，茶天娜手一挥就有一件几乎透明的背心落在了茶颜掌心。
那特殊的触感，只一瞬间茶颜就知道这东西非凡品。
她略疑惑的看向茶天娜，“姑婆，这是……”
茶天娜傲娇的扬了扬下巴，“千年冰蚕丝制成的软甲，穿上可刀枪不入。”
千年冰蚕早在几百年前就绝迹了，要这样的一件软甲，非一朝一夕可为。
恩，说这软甲如今价值连城也丝毫不为过。
“姑婆，你从哪里弄来的？”
茶天娜没急着回答茶颜。
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那人将这冰蚕软甲交给她，让她转交给茶颜时坚定的神情。
因那人的出现，或许茶家持续几千年的悲惨命运，真的会在茶颜这一世终结。
“这冰蚕软甲茶家代代相传，之前是我忘了，现在传给你。”
茶颜：“……”
这也行？
茶天娜看得出茶颜持怀疑态度，连忙转移话题，“你也看见了，灵珊儿还撑不起茶家，你得给我好好活到25岁。”
茶颜有点无语，正想开口说话呢，茶天娜已经一个转身消失了。
“姑婆，你都快七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玩消失？”
“说谁七十岁呢？我十八，永远十八。”
院子里，悠悠传来茶天娜的声音。
茶颜闻声，嘴角勾起笑意，刚要调侃茶天娜几句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木玲珑的怒呵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郁的血腥味儿。
柳无心出事了。
茶颜收起一切情绪，闪身快速进了屋子。
彼时屋子里的画面有些诡异。
木玲珑满身被戾气，怨气，鬼气死死缠绕着。
她绝望的盯着被她打伤在地上，白衣被殷红的血染红了一片的柳无心，一遍一遍的质问：“柳无心，为什么连你也要阻止我？”
“你不想跟我有未来，不想跟我长相厮守了吗？”
“你说你爱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柳无心早前被沾了雄黄的捆仙绳捆过，这会儿还没彻底恢复，木玲珑这么一出手，他整张脸煞白的厉害，倒是很有几分病娇小‘娇’夫的感觉。
从前他泯灭良知，帮着木玲珑做了太多错事。
从前他以为等来转世圣女就是木玲珑的重生，是新的转机。
可原来一切都是骗局，自始至终，他和木玲珑就是旁人手中的棋子。
柳无心迎着木玲珑绝望的目光，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玲珑，不要一错再错了。”
一错再错？
木玲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护了她千年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过会陪着我。你说过纵然我成魔你亦不离不弃，你忘了吗？”
“玲珑。”柳无心打断木玲珑未说完的话，撑着身体起来步步走向她，“只要你肯放弃，茶姑娘就会送你去冥府。届时无论刀山火海，我都……”
“哈哈哈~”
柳无心的话在木玲珑看来着实可笑。
她哈哈大笑了好一阵，漂亮的眼眶里流出了散发黑气的血泪。
“相思山的千年孤寂让你厌倦了我，你要摆脱我，所以想联合这个女人送我去十八层地狱？”
“柳无心，你想的挺好，但我木玲珑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宁愿魂飞魄散，也绝不向任何人妥协。”
话音落下，木玲珑回了张晴的腹中。
柳无心呆怔了许久，才侧过脸来看向茶颜，一边擦拭唇边的血迹一边低喃，“茶姑娘，让你见笑了。”
茶颜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她天生道骨，便是为守正辟邪而生。
也正因为如此，她从小到大都情感迟钝，对于大多数人的为情所困都不以为然。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有所触动了。
她开始觉得，或许那个她和他，该有更好的结局。
她……变了。
柳无心的话落在耳侧好一阵，茶颜才情绪不明的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你们谈崩了。”
不是询问，是肯定句。
柳无心点头，“是我无能。”
茶颜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茶姑娘，我会再试试。”
为救所爱之人，柳无心势必竭尽全力。
茶颜深谙这一点，没多说就离开了。
她前脚走出屋子，灵珊迎面慌张张跑了过来，“师傅，林太太让你立刻就过去。”
茶颜黛眉微挑，满脸的狐疑，“立刻？”
灵珊点头如捣蒜，“五分钟前林太太家院子里的墙塌了，砸伤了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