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珀一只手握拳，手指节轻轻敲着车顶。蹙着眉听着手机里传出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从刚才新闻之后，他就一直在尝试拨通朱丽莎的电话。他把手伸出打开着的车窗，从驾驶席里摸出包烟，他记得那是上个星期，他刚打算戒烟的时候扔在那里呢。库珀抖出一支，叼在嘴里，把车窗关好，向四周张望着，被堵在路上的司机们有不少像他一样走下车，他们看着广场的方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嘀咕着。库珀挤过停在路上的车，不安的感觉让他无法继续等下去，就算是用两条腿回家，都比在这里等着要更强。未知滋生恐惧，恐惧催促他离开。
库珀越过路边的护栏，向身边一个看起来没睡醒一样的年轻人借来打火机为自己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口。他挤过路边围观的人墙沿着墙根疾步走着，只希望能够快点离开广场，他盯着自己的手里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朱丽莎的电话。广场上的尖叫声吸引行人们的视线，却让库珀加快了几分自己的脚步，库珀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大了。直到被人撞了个趔趄让他呛了口烟气，库珀抬起头，看到刚才借给他打火机的年轻人，急匆匆的路过他身边。接着又一个人跑过他的身边，撞到他的胳膊。库珀想要开口骂一句，却发现站在路边看向广场的人群在缓慢的向后挤，向他压过来。
接着，他能听到前面发出了惊叫声，刚才撞到他胳膊的人被一个从巷子里冲出来的身影撞倒。惊叫声就是从那个被撞到的人嘴里发出来的，路边看着广场方向的行人纷纷转身看向惨叫发出的方向，一支支手机对准了两个倒在地上的人。然后更多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库珀看到被撞的人用胳膊想要挡住撞倒他的人，他能看到被挡住的人张着嘴，向身下的咬下去，活生生的从那个人脸上咬掉了一块儿肉。被咬中的人声音变得凄厉。刚才还在兴冲冲拍照的人们被突然的变故吓的不断后退，库珀听到有人发出呕吐的声音
他觉得如果现在有一架无人机在广场上空，能拍到的只有人群像被踢倒巢的蚂蚁一样没头没脑的四处乱跑，广场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刚才围观的人，开始四下散开，库珀像其他人一样慢慢后退，却和想往这边过来的人群撞在一起。没能退出多远，库珀就被人群挤进一条小巷，漆黑的巷子里只有昏黄的灯光照在临街店铺的后门前，库珀走进小巷，他觉得现在被裹挟在人群里并不是个好主意，也许这里能有条离开的路。库珀看到一个流浪汉坐在墙角的垃圾箱边，对街道上的骚乱无动于衷，仿佛广场街上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库珀努力适应着巷子里的微光，视线里，只有黑黢黢的一片。库珀没有出多远，就被一面铁丝网墙挡住路，他在巷子深处转身看了眼街道上挤成一团的人影。转头看着被被铁链拴着的网墙门，库珀拽了拽上面的锁头，伸手又抓住铁丝网晃了晃，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库珀在暗淡的灯光下看看四周的墙壁，一条消防梯就挂在不远处。就在他考虑翻过网墙还是爬上楼哪个可能更大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几个人影也钻进了这条小巷，库珀随手抓起立在网墙门边的一截铁管指向刚刚走进巷子的人。
“喔，喔，冷静，冷静兄弟。”刚刚钻进巷子的年轻人看到库珀手里的铁管，举起双手，“喂，老哥，别紧张，放松，我没恶意，能让我们过去吗？后边街上有点乱。我觉得你也打算离开这里，说不定咱们可以一起。”年轻人语气急速的说道，库珀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眼那个年轻人，正是刚才借给他打火机的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年轻人又折回了这里。
库珀握着铁管耸耸肩，年轻人视线越过库珀看到他身后上锁的的网墙皱起眉头，“我觉得，我们要是想从这边过去得想想办法，如果能过去，你觉得我还用等在这里？门锁住了，要么绕路，要么把锁弄开，你们里有人会开锁吗？”年轻人身后的人一阵骚动，有人开始向巷子口后退。
就在库珀说话的时候，他看到逆着广场街照进巷子的光亮，巷口一个黑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没有一丝响动。面向这库珀的几个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库珀看到他们中有人在后退。他刚想出声提醒涌进巷子里正在向后退的人们时，那个影子就先有了动作，巷口站起来的人扑向正在向离他最近的倒霉家伙。
一声惨叫声在巷子里响了起来，让这里的每个人的心头一颤，站在前面的人向铁丝网墙的方向挤过来。刚才那个人的尖叫引起了街上人的注意，库珀能够看到又有几个人钻进巷子里。后进来的那些人就像是巷子口的那个人一样，伸手想要抓住聚集在库珀周围的人。
“消防梯。”一个词从库珀嘴里喊了出来，“那边。”库珀挤开人群，跑到墙边高高跃起尝试着抓住消防梯的横杆，接着身体的重量把消防梯拽到地面。库珀的声音惊动了周围的人，在他爬上消防梯的时候，其他人群外面的人也都陆续围了过来。铁丝网墙前的几个人，绝望的摇晃着那扇紧锁住的门，似乎想要靠双手的力量把那扇网墙晃倒。
也许是铁丝网墙晃动的声音引起了后进来的那些人的注意，库珀能看到，那些人放开被他们扑倒的人，向铁丝网墙那里冲了过去。库珀一步几阶的迅速爬身上消防梯，年轻人紧跟在他身后，其他人拥挤在下面，争先恐后的向上爬，推搡着，咒骂着，尖叫着。库珀甚至看到有人想要把其他人从梯子边挤开。一个小个子的人被挤出人群，推到在那些后冲进巷子里的人面前。
库珀的手抓住了屋顶，用力撑着身体翻了上去。转身向身后正在向上爬的人伸出手，把人拽上屋顶。越过屋顶的的胸墙，库珀向巷子里看去，混乱的人群里一条道黑黢黢的痕迹慢慢流进灯光下，那些追进来的人没有跟着后面的人爬上消防梯，只是向上举着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没能爬上来的人和选择想要翻越网墙的人都没了动静，横七竖八的倒在下面。
库珀眼看着最后一个人爬上梯子，拉起消防梯。转身独自靠着胸墙滑坐在屋顶上，铁管被他随手立在墙边，库珀的手微微颤抖着，摸在自己的衣服口袋上，抽出一支烟。
他屋顶上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呕吐，有人在祈祷。刚才在他身后爬上屋顶的年轻人靠在他身边坐下，手里举着打火机。库珀借着那人递来的火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轻轻咳嗽了一下。
远处传来的急促刹车声，广场方向的惊叫声还在继续，慢慢的整条街道乃至于整座城市蔓延，直到这种声音随处都能听到。
库珀再次打开再次打开手机，尝试着拨打朱莉莎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身边的年轻人给自己也点上烟。“喂，老哥，不错啊，下边都成这副样子了，要不是你，估计那些家伙都会和楼下那些人一样了。”一旁的年轻人突然开口说道，用烟点了点天台上的人们。
“你不是也一样？看起来并不像他们那样惊慌啊，说真的，你不会是知道下边出了什么事儿吧？我觉得不管谁遇到这样的事儿，都不会很淡定。除非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库珀淡淡的开口。
不等年轻人回答，两人就听到天台上传来喝骂的声音“你就不能闭上嘴吗？你是生怕下边那些人不知道我们在这儿？就知道哭，能有什么用？”他感觉那个声音在刻意压着，但依旧比女人哭泣的声音更大“想死你可以下去，别连累我们，和你们这样的人不一样，我的命可比你的值钱多了”
一束光亮突然照向说话人的方向，这让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用手挡在眼前，在他旁边，一个女人把脸埋在胳膊里抽泣着“这是谁啊，见鬼了，把你该死的手电收起来。”突然出现的光亮让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一阵刺痛。
“与其有时间在这儿教育别人，不如先让自己小点声。你那声音在纪念碑那边的人都能听到。”年轻人举着打开闪光灯的手机，开口说道。
“小子，你这是在教训我吗？”男人声音提高了几分，声音里带上些许的愤怒。“你凭什么教训我？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傻X，但我知道，你可以闭上你那张该死的嘴，看看你周围，看看这里是哪儿？有时间在这里废话，不如我建议去看看这里有没有能让人下去或者上来的路。不然，要么一会儿会有人冒出来，要么咱们被困在这里。”
“你…你这个小杂种，老子从这儿出去分分钟让你在这个城市里待不下去”中年人被年轻人噎的咆哮起来。
“哦豁，厉害了，这算是恼羞成怒吗？我能送你一句话吗，莫装逼，装逼遭打脸会很疼的。我也希望你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而不是被人装在尸袋里抬出去的。”年轻人依旧坐在地上淡淡的说着。
中年人觉得自己被冒犯，向前跨出两步想要给年轻人一点教训。“喂，你们，别发愣了。我手机快没电了，你们谁那里有闪光灯，给照个亮，去检查一下，找找能下去的通道，看看有没有被封住，我觉得你们没人希望下边那些家伙上来。”坐在库珀身边的男人说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这么久都没人从这边上来，说明下边那些家伙的脑子没聪明到爬消防梯。所以堵住下去的出入口应该就足够了。”
中年人身边哭泣的女孩呜咽着说了句“谢谢”她用袖子擦了擦脸，放下手臂，“你们…你们别吵了，是我不好。”女孩怯懦的说着。
库珀被她遮住的脸吓了一跳，却忘了自己正靠在胸墙上的他，想要向后退，头猛的撞在墙上。中年人也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库珀捂着后脑，看着那个被泪水图花了烟熏妆的女人，廉价的化妆品涂了一脸，还有两条黑呼呼的眼影从眼角流到嘴边。“鬼啊”库珀身边的男人也应景的喊了一声。女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也跟着惊恐的四下张望。
“喂，我说你能不能先想办法妆卸了？大晚上的，你这样出来吓人真的好吗？”库珀捂着头说道。
女孩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尴尬的笑了了，“对不起，对不起。”女孩慌慌张张的向库珀和年轻人的方向道歉，被女孩吓了一跳的中年人似乎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只是喫了一声，向身后的其他人方向走去，向着那些人说道“喂，我说你们，咱们是不是该计划计划？被困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我觉得咱们得组织起来想办法下去。”。
“喂，门在这边，好像从里边锁住”库珀能听到有人喊道。
库珀身边的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突然笑了起来。对烟熏妆的女人说道。“我觉得如果现在把你送下去，咱们就不用考虑怎么离开了，光靠你这张脸都能给咱们开一条路出来。”
库珀觉得要不是脸上的粉底够厚，眼前的小姑娘的脸红的能当交通灯用。她讷讷的回了一句：“哪有，那么吓人？我…”
“今晚估计你得带妆睡了，在这里过夜了，可没条件给你卸妆，像现在这个情况，从这里离开可不是个好主意，好在这里还算安全。喂，老哥，你有什么想法吗？你可比那个胖子靠谱多了。”年轻人转向库珀问道。
“回家，我没别的什么想法，我对下边的事儿一无所知，但我知道我得回家，走一步看一步吧。要知道，对不了解的情况做计划是件蠢事儿。毕竟想象，和实际去做是两回事儿，我不想冒险，也不想拿自己做实验，去了解现在的情况”库珀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道。
库珀扶着墙，站起身。听到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跑向楼顶临街的一面，他看到，一辆车里，有人被从打破的车窗里被拖出来，叫喊着。接着，周围游荡的人影就像被按了启动键一样动力起来，冲向被拖出来的人。库珀左右看了看街道，发现更多游荡的人影。街道远处，有火光，冒了出来。
“欢迎来到地狱”库珀身后，刚才的年轻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就是你所要了解的情况。现在的情况。”
库珀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年轻人：“你是知道些什么的对吗？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些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