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混混沌沌,魂体东游西荡,她不愿再看到沈励,一直飘荡在云家。
这才知道,结婚几年,沈励利用云沈两家的联姻关系以及云家父子对自己的爱,竟步步为营,一点点蚕食吞并,如今,云家竟快被踢出A市。
她看着父亲一点点衰老,看着年迈的他抚摸着自己的照片独自神伤,看着大哥二哥固执的留着自己的房间,让人定期打理,看着他们对自己的妹婿一忍再忍。
云溪的心被悔恨填满。
然后她看到了裴清远,魂体不由自主的飘了过来。
他查清了沈家偷税漏税的证据,然后处心经营,将沈励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统统摧毁,一点点将沈励逼至绝境。
面容憔悴的沈励找到裴清远对他说:“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都给你,放过我。”
裴清远:“你觉得可能吗?”
沈励目眦欲裂:“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你至于吗!”
“你说呢?”
裴清远转身。
留沈励被有关部门带走,他的怒吼声在身后远远地传了过来:“裴清远!你这个疯子!你疯了!”
裴清远微微垂目,低语道:“疯了吗?也许吧。”
然后云溪看着裴清远一步步走远,走进他自我封锁的牢笼。
她看着他每日孤单来去,看着他日复一日机械的工作。
他仍在用力生活,对亲人孝顺,对朋友仗义。
他的脸上还有笑容,却不再温暖。
他的眼睛依然有神,却不再有光。
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低语着云溪的名字。
她看到他痛苦的捂着心口,幽暗的眼睛在深夜里写满想念。
云溪依偎在他身边,伸手想要抱抱他,想要为他擦去眼泪,想要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想告诉他:“不要难过,我还在。”
可他什么都听不到。
冬去春来,四季寒暑。
他一步步走过,她一步步跟随。
然后看着他助力大哥二哥,照顾年迈糊涂的父亲。
又在裴父的一遍遍催婚中平静应对,在裴母的牵挂心疼里沉默无言。
他礼貌的拒绝每一个靠近的人,果断的为自己画地为牢。
在一片墓园里,她的墓碑永远干净整洁,鲜花永远盛放,那是他每周都会去的地方。
她倚在墓碑旁,专注的看着他。
听他诉说着小时候她不曾在意的过往,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最近的生活,虽然她全都看见、全都知道,但还是认真的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她看着他眼角长满皱纹,看着他头发染上白雪,步履渐渐蹒跚。
她的目光温暖而宁静,温柔的注视着病床上的老人。
裴清远知道。
自己终于要走了。
他觉得从未有过的释然和解脱。
这凡尘琐事,父母恩情,朋友情分,终究不能一走了之。
不知道云溪有没有走远?
不知道他还来不来得及?
这么久了,她一定忘了他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清远似乎真的看到了云溪。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眼中满是缠绵的情义和莹莹泪光,她还是少女时候的模样,一切仿佛都没有变。
“不要哭。”
他慌了,想要伸手为她擦眼泪,可手臂却无力抬起。
她说:“我不哭。”
她说:“我等你。”
他满足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