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有理，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说话时，慕卿又靠近了一些，探出脑袋，两只眼睛紧紧盯在周辰脸上，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周辰不知何意，被这突如其来的香艳搞得三昧真火直冒，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大口唾液，小脸儿瞬间通红如血。
慕卿见他这般窘态，不由得笑意更甚，“嘁”了一声，略带不屑地道：“小朋友，你瞎想什么呢？”
如兰似麝的气息吹在脸上，周辰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说的话，早把魂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你要干什么。”
周辰连忙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能稍稍平静一些了。
慕卿看他这举动，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笑了一阵子，站定身形，也不再逗周辰，带着疑惑说：“好了，不逗你了，我是想说，你一个书生为什么对那些弯弯绕绕和鬼蜮伎俩这么熟悉，现在又加上了一条，满脑子男盗女娼。”
这一番话说得周辰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因为他刚刚确实是想入非非了。
别的不说，如果慕卿再凑近一些，周辰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
什么坐怀不乱柳下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存在，周辰肯定认为他是一个被割干净了的太监。
怪不得孔老二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孔大圣人都搞不定的女人，他周小秀才搞不定也在情理之中，不丢人。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周辰终于回归平静，开始思索怎样破解慕卿的问话。
稍加梳理便有了对策，说到他的拿手事情，周辰又摆出了他平日里那种波澜不惊的姿态。
“这有什么奇怪，书里的勾心斗角、鬼蜮伎俩也不比现实中少，况且书籍是前人智慧的结晶，读书也算是聆听前辈先贤的教诲，书读得多了，世间事自然了然于胸。”
“哎呦呦，真不愧是大秀才，说起话来一本正经的，那见色起意，心猿意马也是书里写的吗？”
“慕姐姐此言不假，男女之事，阴阳交汇乃天地至理，《黄帝内经》中说……”
“停，停，打住，别再往下说了，算你赢了，可以了吧。”
慕卿见他说得起劲，自己肯定辩不过他，连忙阻止了周辰继续说下去。
周辰见慕卿的状态恢复了过来，也不用担心她做什么傻事了，就把问题转到了慕卿身上。
慕卿本不想说，周辰问的紧，不得不讲了一段往事。
慕卿原名慕青青，三年前，接触到了“疏影阁”，并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成员称为影画师。
疏影阁遍布全国各地，统一叫做疏影阁。
兴起于五年前，三年前规模达到顶峰，甚至辐射到了周边的几个邻国。
“影画师”通俗来讲就是艺妓，卖艺不卖身，事有例外，也不乏别有用心之人借此卖弄风骚来勾引权贵之人。
所以一些刻薄之人会说“你都已经出来卖了，还装什么纯”。
其实大部分的影画师都是可怜人，只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取一些酬劳，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靠自己的本事挣钱，没什么丢人的。
相对于传统的才艺表演，影画师有一种特殊的才艺表演形式。
她们把自己的舞蹈动作绘制成分解图画，只描绘身形外部轮廓，内部涂黑，看起来像是一个婀娜的人影，艺术要求不高，可以独立完成。
绘画用的是长卷轴，一幅作品最低限制二十四张图画，最高一般不超过二百四十张，外加一张彩色半身画像当做封面。
篇幅过长会增加制作成本和制作周期，一般人承担不起风险，只有处于行业顶端的一部分人才敢那样做。
单幅图画高八寸，宽四寸五分，一幅作品就是把图画按照顺序拼接起来，一般是按照先后顺序从右向左排列。
观看的人需要准备一个暗格，暗格开有小窗，高八寸，宽四寸五分，暗格左右各装一个手柄，摇动手柄可以让画轴转动，透过小窗观看就会形成连贯的动作。
为了方便夜间观看，暗格之中置有灯光，一般以油灯为好，光线最为稳定，主要还是价格比较亲民。
当然也有其他更高级的灯光，比如夜明珠，只不过一般人家拿不出来，那是富家子弟的特权。
影画师制作好画卷送到疏影阁，由内部人员进行复制、分发售卖到全国各地，所得利润七成归影画师，疏影阁留三成。
如果有人对某一位影画师很感兴趣，可以进行打赏，打赏的财物也是三七分成。
有些人借此可以一夜成名，而更多的则是在温饱线徘徊，饿不死，也撑不着。
慕卿比较幸运，被京城四少中的田公子看上，田公子风流成性，经常对影画师进行打赏。
三年不到，这位田公子已经与不下十位影画师发生了故事，虽然后来都成了事故，一个个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她们的消息。
田公子打赏一阵后，千里迢迢赶来，想要跟慕卿见上一面。
见面只是托词，主要是想一吻香泽，最好再共度良宵，任他摆弄，这一套流程他早已烂熟于心。
慕卿深知这田公子的秉性，多次拒绝与之见面。
田公子不死心，公开放言说慕卿是他的人，不准任何人与之接触，更不准买她的画卷。
面对刁难，慕卿仍不屈服，心一横就退出了疏影阁，继续做一个平凡人。
田公子追求无果，便派人抓来了慕卿的家人。
慕卿被逼无奈，只好同意见一面，要求见面地点必须是在公开场所。
一见面田公子就动手动脚，全然不顾周边有人在场。
慕卿反抗，田公子就把她的家人拉出来相威胁。
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家人遭罪，慕卿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直想化身猛虎、变作恶狼，扑上去把田公子啃吃了。
可惜她化不成猛虎，也变不成恶狼，周围人的言语更让她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她分明听到有人说，田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竟然还这般不知好歹。
这句话让田公子很是受用，随手扔给那人一锭大银。
其他人看到有这样的好处，纷纷效仿，对慕卿指责与谩骂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好像慕卿不屈服于田公子就成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禽兽一样。
看着这些她曾经有些熟悉的面孔，如今却是那么的冰冷与陌生。
一时间慕卿觉得自己好像是犯了天大的罪过，大概只有一死才能赎清。
脑袋嗡嗡作响，不由得眼前一黑，只感觉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数个身影向她走来，伸出手呼唤着她，隐隐约约听见她们说：“你所经历着的，也是我们曾经经历过的，我们都是曾经的你，你也快成为了我们，来吧……”
慕卿认得她们，她们是那些莫名消失不见的影画师。
田公子得意地大笑着，大笑着走向失魂落魄的慕卿，老父亲想要拦一下却被一脚踹了个踉跄，又被两个大汉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