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翠眼眶红了。下一秒，眼泪从眼里夺眶而出。
林翠翠说:“我对不起娘，我知道，是我不孝！可我是没办法！崔二良不让我送饭，他要送！”
“每天送啥，他都得看着，但凡送点好的，他和他老娘，就得骂我半天！”
林翠翠用袖子擦着眼泪:“又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崔家，日子也不好过。二良他们嫌我肚子不争气，成亲十年了，一儿半女也没生出来一个。”
“我那公公婆婆，天天骂我是下不出蛋的母鸡，只知道白费粮食。家里重活累活都是我的。我想给娘送点好吃的，我也不敢送。”
“我家鸡蛋每天都数着个数，少一个家里都得闹翻天。老太婆还找着由头挑着让二良打我。你看~”
林翠翠伸着出了胳膊，胳膊上，有一片乌青，显然是前不久留下的。林又又顺着胳膊往下看。那手粗粗糙糙的，都起了厚茧。一看就是双常年干活的手。
林又又仔细看看林翠翠。
林翠翠和她长得很像，也是丹凤眼瓜子脸。林翠翠比她大了九岁，现在月光下，只见她面容憔悴，眼角有了细碎的皱纹，眼眶下，还有黑眼圈。看起来比她大了十几二十岁。
此刻那泪水正从眼窝下流成了行，在夜色下亮晶晶的。林又又心中气一下就小了许多。
大姐原先也是一朵水灵灵的鲜花一样的人儿，想当年，不少媒人登门求娶的。没想到这几年时光，就变得这么憔悴了。
林又又抓住林翠翠的手:“大姐，不是我说你，如果真过得不好，你可以回来。”林又又说。
林翠翠说:“回来又能怎么样？咱们家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又，我自小就不如你胆大。”
家里什么情况？家里就是林老爹早死，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日子过得清贫。眼下娘眼坏了，家里没顶梁柱，她又没那个能力，撑起一个家来。
林翠翠有她的难处，她不能生育，回了娘家也不能再嫁人了，没人愿娶个不会生育的媳妇回去，她得老死在娘家。
林又又看看林翠翠说:“那我去找崔二良去！”
她想去找崔二良算算账，闹他家一场。想当初，崔二良爹娘上门求亲时，可说得天好地好，说大姐去了她家，当亲闺女一样看待，一定不叫她吃亏。
现在是当亲闺女吗？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若不是想着崔二良家离得近，以后互相有个帮衬，大姐还未必会许给他。
林翠翠忙将林又又拉住了，林翠翠说:“小妹，你也别去他家闹。他家几个人，你才一个，我怕你吃亏。再说闹起来，让村里人看见，更不好看。”
林又又瞪了眼:“不好看也是他家不好看！我不怕！”
不过她也没坚持往外走。因为她心里明白:大姐还在他家，她若是去崔二良家闹一场。只怕等她回来，崔二良家会把这股气又撒在大姐身上。
说来说去还是大姐吃亏。
林又又想想，说:“大姐，你不生孩子，也不一定就是你的错。去外面县城，去大一些的医馆，能查出来是什么毛病。说不定，还是他崔二良的毛病呢！”
林翠翠低头说:“哪有钱去县城看？就花了些银子拿了些草药喝喝，都骂我是败家子儿。家里的钱，都握在老太婆手里，我一点也做不得住。”
林翠翠擦干眼泪，叹了口气，说:“终究还是怪我自己，肚子不争气。”
两姐妹都有些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林翠翠说:“又又，我得赶紧回去。要不，那老太婆发现我不在了，又得扯着嗓子骂我。我改天，再偷偷过来。”
林又又点点头，目送她走出了小院。
崔二良家离林家并不远，一个在村子中间，一个在村子最北边。走过来，大约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在农村，不能生孩子，是大忌。偏偏娘家又不给力。倘若娘家给力，财大气粗，大姐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底气，她至少可以回来。
说来说去，终究是贫穷惹的祸。林又又看着大姐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又又进了屋，刚坐在床边，林老娘就问:“翠翠来过吗？”
林又又“嗯”了一声。刚才她和大姐说话声音大了些，把老娘吵醒了。
林老娘说:“又又，以后你大姐来了，你别跟她吵。有些事，她也很为难。”
“其实刚开始，是你大姐来送饭，一日两餐，都送的挺好。后来，你大姐就不来了。改成二良来。”
“肯定是二良他家不乐意了。后来饭菜就潦草了些。”
林老娘停了下，又说:“不过有时侯，我能在碗里面，吃到些好的。都是她偷偷藏在碗里的。有时侯，里面还有个连皮煮的白水蛋。那是你姐偷偷藏在碗里的。”
“你姐不是没孝心。只怪命苦，肚皮不争气，没生出一儿半女来。”
林又又正准备掀自己的被子，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个事，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大姐还是有良心的。只不过是能力弱了些。这个家，只有靠自己了。
林又又钻进被子里，想了想，跟林老娘说:“娘，假如有一天，我们家有钱了，日子过得很富裕，咱把大姐接回来，好吗？”
林老娘想想，说:“翠翠她到底是有家的。咱最好别把她家拆散了。又又，咱真要有钱了，你帮她些。”
老人家就是这思想，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林又又只好“嗯”了一声。她要有钱了，把大姐送到县城的医馆，好好治一治。
林又又回了屋，她钻进自己的被子里，也躺下了。
这一天，真是太累了，四肢酸软。这一天干的活，比她上一世一年干的活还要多。
不过至少还有空间在，多少能拿一点物资，先解决温饱问题。
林又又其实还想去空间一下，跟相易王再好好聊聊，关于面包怎么变成面和包的事。
不过她今天太累了，她得先睡一觉恢复恢复体力。明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