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有一块红薯地,也不知被人淘过多少遍了,连块红薯渣子都不剩。
不过小月不信邪,依然在地里翻个不停。
她红肿的指头比胡萝卜头还粗,看得徐凡心疼不已,那都是冻的啊。
16、17岁的大姑娘,在他那个时代,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年龄,哪曾吃过这样的苦?
没曾想真叫细心的小月翻出几块烂红薯来。
她捧着烂红薯给徐凡看,开心不已。
徐凡也没闲着,去旁边的小河里抓了几尾小鱼上来。
正好小月带着火折子,枯枝枯草又都是现成的,两人烤着吃了。
“先生,这去镇上要好几十里哩。咱们去镇上吗?”
小月自己不吃,把烤鱼上面的灰屑吹得干干净净,递到了徐凡面前。
徐凡接过,也没忘在火堆上又拿了条烤鱼递给小月
小月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脸上的表情极是开心。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个好人。
“这个村子有古怪。你发现没,他们个个无精打采,好像好多天没睡觉了一样,眼睛上的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我怀疑他们夜里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月点点头:“是挺奇怪的。我刚才看到大街上好几个人走着走着摔倒了,还以为是有什么病。结果旁边的人把他们扶起来,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们又没事人似地走了,好像都是缺觉造成的。刚才那位大婶还说什么马家庄要绝户了,听起来好奇怪呀。先生,你说他们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徐凡摇摇头,“不过晚上咱们一探究竟就明白了。”
想到腿上白白挨了一棒,他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一定得报复回来才行。
这点东西也只够两人垫个肚子,小月推来搡去还不愿意吃。
徐凡当然知道她是好心想留给自己,不过在他佯装粗暴的厉喝下,小月还是多多少少吃了一点。
“先生,我……”小月一边嚼着红薯皮一边红了眼眶。
“咋啦?骂你两句就生气啦,还哭鼻子。”徐凡板着脸道。
“没有,先生,我,我只是高兴。我在外面带着弟弟要饭,被人家像野狗一样赶来赶去,已经……已经好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小月说着双眼不觉流出了泪。
唉,徐凡默默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这个姑娘更是同情。
两人吃完饭,伏在草里蹲着,直挨到天黑。
夜幕一落下,徐凡便迫不及待地拉上小月的手,两人猫着腰,鬼鬼祟祟朝村里潜去。
直到站到了长街上,两人才发现这番做贼一样的模样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因为长街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而且家家户户关着灯,一片漆黑,像个鬼村一样。
“人都去哪了呢?”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妈的,难道白天遇到的都是鬼,不是活人?”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小月像针扎了似的,跳起来,紧紧偎在了他身旁。
“走,咱们再找找。”
徐凡牵上小月,两人前前后后把村子找了个遍,也没见到一个活人,也没见到一处灯火。
“蹊跷,蹊跷,实在是太蹊跷了!一庄大活人,一到天黑竟全都不见了,闹鬼呢这是!”
想到此处,徐凡赶紧召唤出桃木剑握在手里。有了桃木剑,他觉得心底踏实不少。
凭空而来他手上多了把木剑,小月诧异不已。不过心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先生肯定是位得道高人,不然凡人哪能使出这种仙术?
“先生,你看那边。”
远远的,似乎有微弱的火光。
徐凡一手捏剑,一手拉着小月,朝火光跑去。
那是马家庄的打麦场,足足有六、七个足球场那么大。
好家伙,麦场四周点满了火把,灯火通明,恍如白昼。马家庄上百口子全都坐在麦场上呢。
这麦场四周古木参天,密不透风,又距长街有一段距离,所以刚才两人没发现,不过还是叫细心的小月看到了一丝火光。
“大晚上都跑麦场来干什么了?这时节麦子都早已收尽了。难不成召开武林大会,以武会友?”
说话间徐凡拉着小月,两人藏身在了一株古树后。
两人盯着麦场看了半天,越看越是惊奇,越看越是不解。
麦场上虽人多势众,却鸦雀无声。大家都聚拢在麦场中间,席地而坐,全都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架势,跟几百年没睡过觉了一样。
早上拦路的那几个年青人,手持大棒,在麦场四周巡逻。不过他们同样困得不行,哈欠连天。
徐凡看到一个年轻人棒子没拿稳,砸在了自己脚上,他也没穿鞋,那棒子还带着尖刺,痛得他哭爹喊娘。
再仔细一瞧,这不正是早上给了自己一棒子的人吗?
“嘿嘿,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徐凡开心不已,小月也捂嘴憋笑,心里解气得很。
她现在和徐凡同穿一条裤子,人家打徐凡她心疼,徐凡开心她当然也开心。
麦场上还站着一个穿着长衫的老头,手里拎着杆旱烟,他踱来踱去,时不时抽上两口,吞云吐雾间,脸上愁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这群人神神秘秘,在搞什么呢。”
不过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就是麦场上偶尔会有一两个人突然站起身来,直挺挺地朝麦场外走去。
每当这时,麦场上就像炸了窝一样,各种呼号声,哭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然后那几个年青人就会奔过来,用胳膊粗一样的麻绳,把站起来的人牢牢绑在大树上。
没一会儿工夫,大树上竟然绑了六、七个人了,男女老少都有。
被绑着的人紧闭着双眼,不哭不闹,也不挣扎,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极为瘆人的笑声来。
那笑声就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倒像是某种动物捏着嗓子在笑,听得人毛骨悚然。
难怪麦场上的人睡不着,在这么恐怖的笑声下能睡着才怪。
只是大晚上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在麦场上开什么惊悚派对,这马家庄的人是脑子有坑吗?
有病就去治啊,出来吓人干嘛。
“先生,那些人好像是中了邪。”小月战战兢兢,又一脸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