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杯威士忌。”
男人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头上的帽子被他脱下放在一旁，容貌暴露在灯光之下。男人胡子拉碴，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细细地打理了。他的眼袋肿大，双目之下有着浓浓的黑眼圈。黑色风衣遮着的衣服之内，露出半个警标。
听见男人的要求，不待疯老头提醒，陈易凡自觉地放下手中的活，缓身走到柜台边取下一个干净的酒杯，再略微擦拭一番。
橙黄色的威士忌从瓶中流入酒杯，陈易凡稳稳地拿住瓶身，没有一滴酒泄露出来。陈易凡将酒递到男人面前，转身把酒瓶重新放到酒柜上。
“没有冰块吗？”男人接过威士忌，没有加冰的酒让他觉得喝着有些不自在。
陈易凡解释道：“客人，还请见谅。我们今天没有冰块了。”
男人端视一番，轻轻摇头，自言自语：“算了，没冰也行吧。”
说罢，男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整个酒馆中只有酒水过喉以及电视中女主持人干净的声音。疯老头在一旁独自吸烟默不作声。
“看起来，客人你有什么心事。”疯老头吐出一口烟雾，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灯管。
男人听到疯老头的话语，抬头看了一眼他，又安静地低下头。几人沉默了许久，终于男人再次开口：“唉，最近发生了一点儿事情。”
陈易凡在一旁继续自顾自地完成刚刚没有做完的活。
疯老头听男人的语气，顿时间来了兴趣。他把目光从灯管转向男人，继续搭话：“哦？说来听听。老头子我不仅喜欢讲故事，也喜欢听故事。”
男人思索一番，想着最近为了自己的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现在他难得有这么轻松安静的氛围，就不如趁此机会抒发一下心中的郁结。
“好，我就跟你们说说。”男人推开酒杯，将身子前倾靠近吧台。
“我是一名警察，最近我们接到报案，N市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恶性杀人案件。可是我们到现在都毫无头绪，找不到任何有关凶手的线索。”
男人双手交叉摆在台上，两个拇指不停地打圈。陈易凡一边干活一边竖起耳朵倾听男人的话，心想这可比疯老头的故事有趣得多。
“可是这件事新闻上也没有提到过。”陈易凡提出自己的疑问。
疯老头鄙夷地看了一眼陈易凡：“这种事情肯定被压下来了呗，难道你想引起群众恐慌？”
男人点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没错。并且凶手的手段异常残忍，我们所见到的受害者就像是被大型猛兽撕咬得四分五裂。他们的面容血肉淋漓，其中一部分的受害者甚至连尸体都不完整。”
想到这里，男人打了一个冷颤。即使是从警多年，经历过无数案件的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画面。他完全想不出，究竟是心里多么变态的人才做的出这种事。
“会不会是什么野兽进入了城市？”陈易凡随意提起一句。
男人听了直摇头：“不，不会的，这种可能性我们早就已经排除掉了。对了，再来一杯。这酒果然是好东西，喝下去全身都变得轻松了。”
陈易凡为男人续上一杯，满满当当的一杯。看得疯老头有些肉疼，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易凡。而陈易凡装作没有看见。
“对了，我叫唐杨。”男人想到还没有告诉陈易凡他们自己的姓名，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让唐杨变得放开了。
“陈易凡。这位是酒馆的老板，大家都叫他疯老头。”陈易凡伸手介绍自己这边的两人。
又是半杯威士忌入肚，唐杨发出畅快的吐气声。
“呃啊~那我继续讲了。”唐杨用舌头舔舐一圈嘴唇，回味无穷。
“我们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发现这几起案件的凶手很可能不止一人，初步断定是团伙作案，而且他们的目标一般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男生。”
陈易凡与疯老头听得入迷，此时默契地对视一眼。
唐杨端详了一番陈易凡的模样：“看你这样子，年纪应该不大吧。”
“没错，我是学生，在这里打工的。”
威士忌转眼见底。唐杨给陈易凡提醒道：“你啊，以后晚上还是少出门，早点打完工回家吧。现在这外面挺危险的。凶手没有落网，我们不想再出现无辜的受害者了。”
陈易凡听得背后发凉，仿佛就有一名杀手站在他的背后，下一秒就要把匕首刺入自己的后背。
唐杨整理好服装，两杯威士忌下肚，他的精神气已经好了许多。
“没想到不知不觉我竟然说了这么多。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感谢你们能听我讲完，我要去继续工作了。”唐杨拿起他的帽子，戴在头上。他起身离开座位，留下一杯空酒杯，潇洒离去。
“再见。”
陈易凡看了眼仍然沉浸在唐杨故事中的疯老头，他那耷拉的双眼一会儿睁得很大，一会又眯成一条缝，好像在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喂，老板。”陈易凡的呼叫打断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的疯老头。他不满得看向陈易凡，语气不善：“什么事？怎滴连称呼都变了？”
“呃……那个人好像喝了酒没付钱。”陈易凡伸出左手，抓拉着自己的侧脸，目光看向别处，不敢直视疯老头。
？！
“混小子，从你工钱里扣！”
“不要啊！”
小小的酒馆之中传来打工人不甘的嘶吼。
陈易凡欲哭无泪，你这个老板连自己都没发现，还需要我来提醒你。现在倒好，是我吃力不讨好了。我的money啊！
疯老头双手抱胸，背对着陈易凡。他偷偷睁开眼睛：“既然那个警官都说最近有些危险了，今天你就早点回去吧，不过明天记得要早点来。”
这句话倒是出乎陈易凡的意料，他甚至怀疑这疯老头是不是换了个人。
“看我干什么？你不想回家吗？那你就别回去了。”说完这句话，疯老头叼着烟枪转身走入酒馆内门。
“别别别，我回，我回。”
陈易凡迅速地脱下制服，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里面穿着件白色衬衫，外面披上一件黑色卫衣。他把制服叠好放在柜子上，将其他工具收纳起来。
在做好所有准备之后，陈易凡顺手切掉酒馆里的电源，锁上大门。
疯老头住在酒馆另一头的卧室中，所以不必担心他被关在酒馆里。卧室里有另一扇门通向外面。
夜晚的冷风吹在陈易凡瘦削的身上，激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十月份的气温已经开始转凉，看来自己需要多穿条秋裤了。陈易凡走在大街上，看着夜晚五光十色的都市，感觉有些不那么的真实。
陈易凡像是想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在看到确切的时间之后他情不自禁地大声叫出：“槽！快十点半了。”
他就读的金陵大学宿舍每晚都要统计晚归与不归的学生，并且学校会根据这些次数扣除相应的学分，学分若是不够的学生会无法毕业。而学校的规定就是十点半之后都算晚归。
陈易凡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脚步，希望能够来得及赶到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