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奶奶让你去家里一趟，她有事跟你说。”一个极其瘦弱的小姑娘怯懦地说。
甄自立一看是三弟家的二丫头甄小花，露出和蔼的笑容，应答：“哎，等会儿我就过去。”
怕被自家奶臭骂一顿，甄小花鼓起勇气说：“二伯，你……得快点去，奶她着急。”
甄自立想到他妈是个苛待孙女的人，要是自己去晚了，小花怕是免不了挨一顿打，他连忙放下手里的计分本，“行，二伯跟你一块过去。”
甄小花才放心，来之前奶已经说了，要是没把二伯叫过去，今天就别吃饭了。
甄自立跨进自家父母的院子，心里大概有数，恐怕老母亲要说的跟女儿有关。
甄自立一只脚刚跨进门，就听见了他妈冷嘲热讽的声音，“人当大队长就是不一样了，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妈也要三请四请才来。”
他收回脸上的笑容，换上面无表情，重新跨进里屋。
里屋长凳上坐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长得尖嘴猴腮，一副刻薄之相，穿着一件黑色大褂，下身灰色裤子，脚上踩着一双全新的布鞋，看起来生活过得很滋润。
陈金花见二儿子进屋了，又变了脸，笑盈盈地说：“大忙人来啦！”
就不信你现在才知道，刚才说的话不就说给他听的吗？甄自立暗道，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满，自顾自找了凳子坐下，“妈，找我啥事？我前头一堆事呢，知青还等着我安排活计。”
“你是大队长，耽误会儿功夫咋了，谁敢乱放屁！”这陈金花平素也看不上二儿子，但是这耍起横来，真有官太太的威风。
甄自立沉默。
“老二，我问你，甄珠那丫头是不是没救了？”
甄自立听完火冒三丈，闺女是他的命，好好在屋里休息呢，有这么诅咒自家孙女的嘛~正要发火，却听陈金花又说：“就那肥猪样，死了也好，老二，我跟你说，你赶紧在外面找人赶紧生个儿子，以后老了也有人给你养老，早就说了，生个丫头片子有啥用，还是个短命鬼。”
“诶，我已经帮你相看好了，就邻村那个王寡妇，你晚上偷偷去她屋里，等孩子生下来，给个100块把孩子抱回来就行，到时候跟王牡丹那婆娘说是路上捡的就行。”
陈金花还在自顾自安排，似乎已经看到了王寡妇给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喜笑颜开。
“我放你娘的屁！”一句叫骂声打断了陈金花的美梦。
只听见一声巨响，一个搪瓷盆从外面扔进来，掷在地上，硬生生把地板砸出一个坑，陈金花那个心疼啊，这个洗脸盆是当初三儿媳妇嫁进来从她手里抢来的，上面有两条大锦鲤，好看又喜庆，陈金花平时根本舍不得给别人用。
这会却被人霍霍了，正打算破口大骂，却因为来人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王牡丹。
她本来打算找甄自立商量再去买两块肉给女儿补身体，听说甄自立来正屋了，他那个老娘整天也没憋什么好屁，没想到在门口一听，这个死老太婆竟然咒她女儿，还想让甄自立去找寡妇生儿子！
陈金花这个人可以说恶毒，她口中的王寡妇跟王牡丹是同村的，这甄自立要是真的管不住裤裆去找了王寡妇，保准第二天就会跑到王牡丹面前嘚瑟。
要说陈金花四个儿媳妇，唯一搞不定的就是王牡丹，别看她每天在家作威作福，但在王牡丹面前根本讨不了好。
“我闺女好得很，你死了我闺女都不会死，一整天见不得人好，亏孩子还叫你一声奶，我呸！”王牡丹火力全开，几句话把陈金花骂的臊得慌。
但是为了面子，陈金花还是冲儿子说：“甄自立你看你娶的媳妇，就是这个对你妈的，她这是要咒我死，你要是个男人就跟这个母老虎离婚，把王寡妇娶进来。”说着说着，陈金花竟然开始抹眼泪。
王牡丹冷笑着看陈金花表演，双手抱胸，看甄自立怎么把她休了。
甄自立不愧是大队长，凡事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听陈金花的无理取闹，刚才陈金花那样咒自己闺女，他脸色也极其难看，拉下脸来，“妈，珠珠身体好着呢，不用你操心，还有，没事不要跟王寡妇那种人混在一起，这个大队长我还想多当几年。”
说完甄自立拉着王牡丹准备回家，却被王牡丹甩开手，王牡丹才不管陈金花是不是她婆婆，甄自立没说什么，是因为陈金花是他妈，“我告诉你，咱们已经分家了，每年该给的孝敬也给了，我家的事少掺和，我闺女孝顺懂事，将来我福都享不完，倒是你，生了四个儿子，我看看等你快死了，哪个真的给你端屎端尿。”
陈金花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拿起桌上的碗想砸下去，一想还要花钱买，又放回去了。
把地上的搪瓷盆捡起来，一看底部凹凸不平，还好质量好没坏，饶是这样，陈金花还是心疼得要命，“天杀的，娶个母夜叉回来讨债啊！”
甄妮刚刚看见二叔二婶气冲冲的走了，还以为她的计划成功了，便进里屋找陈金花打听打听。
没想到她一来成了陈金花的出气筒，陈金花拿起扫帚往甄妮身上招呼，甄妮到处乱蹿，“奶，你打我干啥呀？”
甄妮年轻，身子灵活，但不免被陈金花的扫帚打中，陈金花下了死劲儿，扫帚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而且现在天热，穿的单薄，甄妮身上立刻红肿一片。
“你个死丫头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说甄珠半死不活的，我能给你二叔出那馊主意嘛~我今天打死你！”
甄妮好不同意才跑回自己房间，把门锁上，完全不顾陈金花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她无暇顾及身上火辣辣的疼，脸上有些苍白，甄珠没事？
不可能！甄珠被人背回家那天她特意去看过，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也活不了几天了。
甄珠不能活着，要是她醒过来，把自己做的事情都抖出来怎么办？
甄妮等到陈金花回屋里赶紧溜出去，她要亲眼看看甄珠是不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