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种。在热带雨林中，有成千上百种类似的真菌。”老师的话题成功赶走了同学们的瞌睡。
“像这位同学所说，这类真菌释放的孢子，会入侵到蚂蚁的身体，控制蚂蚁寻找合适它们繁殖的环境，然后杀死蚂蚁，慢慢长出菌丝体，长满整只蚂蚁，甚至长出体外，再次释放新的孢子。”
“这种真菌的繁殖体，我们叫它菌丝孢子。下面我们看一个视频。”老师在投影仪上放了个小视频。
夏亦初僵硬地抬起头，强迫自己看完那个小视频后，心中残存的只有酸涩，不经意间已是满脸泪痕。
泪水积聚在下颌的位置，滑入书中，纸上出现了扭曲的水迹。
视频中，那只蚂蚁被放大了无数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菌丝孢子在蚂蚁身上快速生长的过程。
这个场面夏亦初再熟悉不过了。她的父母，还有很多族人，不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吗？
她的父母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抑制方法的白色恶魔，在这个世界叫做菌丝孢子？造成他们终日了了无期的防备和逃跑的东西，统称真菌？
那这里的人会知道吗？他们有消灭这类的方法吗？
“老师，那如果这类真菌释放的孢子入侵人体，那人是不是会变成僵尸？”有同学举手问。
“如今尚未发现，这类孢子对人体是无害的，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排除以后这类真菌会出现变异，能够对人体产生同等的作用。”
教室里响起一片倒抽寒气的声音。
“这个听着好恐怖。”何嘉悦又碰了碰夏亦初，回头发现夏亦初哭了，吓了一跳。
“亦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何嘉悦语气中透着紧张。
言辞把夏亦初交给了她，哪怕有一点点万一，绝对万劫不复。
“我想出去透透气。”夏亦初没有太多，强忍着心里的伤痛。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
“嗯。”
“要不你先回去？你东西不要拿了，放学我帮你带回去。”
闻城大学和永安路的枫桥苑就一河之隔，何嘉悦见夏亦初一路和她走来学校，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早就觉得夏亦初应该出来走走，所以放她自己回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嗯。”夏亦初感觉她再留在这里，呼吸会越来越困难。
何嘉悦掐着点举手：“老师，夏亦初有点不舒服，可以让她去一趟校医室吗？”
闻城大学的生物学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夏亦初因病休学了一年，这学期她能来上课已经很好了。
老师连忙点头：“那个同学，你陪陪她。”
“不用。”夏亦初摇摇头。扶着墙边走了出去。
这里的人知道“真菌变异”，但现在的真菌不会入侵人体。那个老师说，不保准以后它们以后会出现变异。
她的父母，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找到抑制真菌变异，阻止那种菌丝孢子扩散的方法。
如果他们最后留下的数据是有用的，如果夏亦初这个半吊子在制作药水的过程中没有出错。
她也被父母身体里释放出来的白色恶魔感染，会来到这里，那证明那药水是无效的。
虽然到生命的最后，她早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被真菌所控制，但她是怎么死亡的，夏亦初几乎能想象出来。
课堂上的那个小视频，演示的是全过程，只是把对象换成了蚂蚁。
夏亦初能强忍住心中强烈的震撼，没有叫出声，已经很厉害了。
之前看过不少小说的夏亦初，以为自己穿越到了过去，来到了环境没有发生突变之前。
然而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不知道真菌，也不知道菌丝孢子，甚至把它们命名成白色恶魔。
从夏亦初出生的时候开始，那些恐怖的东西就叫白色恶魔。
如果她存在于未来，那他们哪怕不知道遏制方法，也起码知道它们叫什么。
现在想来，这或许是个平行世界。
她还有机会回去吗？
不对，她也许再也不想回去了吧。泪痕不由自主地自眼角而下。
夏亦初用手背擦掉泪水，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向生物学院的院楼走去。
她对何嘉悦给她看过的课表有一定的印象，这个《真菌学》的老师姓石，叫石翀。
夏亦初在院楼门口问了保安，找到了石翀的办公室。
还没到下课时间，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夏亦初就在办公室外等待。
石翀下课回来，看到在他课堂上因为身体不适请假的学生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显得有些讶异。
“同学，你不是回去休息了吗？”
夏亦初一直在想事情，她怎么想都无法理清思路，越想越乱。
耳边突然有人说话，夏亦初顿时如梦初醒一般，从地上跳起来：“石老师，我想就变异真菌的这件事请教一下您。”
石老师见学生好学自然高兴，马上把夏亦初请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会对变异真菌产生兴趣呢？”石老师拿一次性杯子给夏亦初倒了杯水，“坐。”
夏亦初向来就不是扭捏的个性，干脆利落地坐在石老师面前。
“课上的那个视频，说真菌释放孢子入侵蚂蚁体内，控制蚂蚁出现丧……丧尸行为，最后蚂蚁成为了真菌的巢穴。那真菌是怎么控制蚂蚁的？它们控制蚂蚁的时候，蚂蚁是活的吗？”
石老师看夏亦初的目光有些惊喜又有些复杂：“据暂时研究发现，真菌会在蚂蚁体内生长，侵蚀它们的脑部，再通过蚂蚁的脑部神经控制其活动到真菌合适生长繁殖的地方。”
石老师顿了顿，继续说：“蚂蚁应该早就死亡了。”
夏亦初一直抑制着自己的心中的五味杂陈，控制着不让声音颤抖：“那如果未来的某一天，这些真菌变异到能够入侵人类……”
石老师呼地一笑：“同学，真菌不像细菌或者病毒。它们的变异很慢的。”
“很慢，但最终也会，是吗？”
“我不能保证将来它们不会变异成那个样子，但研究从未停歇。到那个时候，人类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
夏亦初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