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天穹之下的世界呈现出淡淡的血红之色。
幽暗的夜很静,五环外的风轻柔似水,不同于城市中心的闷热。
冷白逸躺了许久,却依然没有睡意。
“凌晨十二点。”
他睁开眼,借着清白的月光看清墙上的时钟。
咔……咔……咔……
秒针的转动艰难而晦涩。
“呼……”这种不安的沉闷让他彻夜难眠。
“要来了。”
哐啷!
似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但不是来自家里,而是隔壁。
“婊子,臭婊子!”
砰!
貌似人体的撞击声,而且力道很大。
“说!老子……老子的钱儿哪去了!”男人恶狠狠的威胁,手上死死拽着女人的头发。
“呵呵!你不就盼着我死吗!来呀!来呀!”
女人疯狂了,歇斯底里的破音被冷白逸听得一清二楚。
“死?你欠老子的没还清!你还想死!”
碰!
一顿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冷白逸基本能想到,家暴下的女人是何等的无力悲催。
但他没有义务,也没有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就算是名义上的邻居。
“哈哈哈!打啊!继续啊!懦夫!你踏马就是个废物!废物!除了欺负女人,你还会干嘛!”
啪!
清脆的巴掌声荡漾开了。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女人的话语仿佛一根针,刺中了男人的痛处。
“好!我再说一遍!你就是个废物!”
砰!
脑袋撞地的沉闷声传来,甚至坐在床头的冷白逸都能感受到微微的颤动。
……
夜,渐渐的深了。
隔壁的人貌似没了气力,打欧亦或叫喊的嘶吼也淡了下来。
那个醉酒的男人,以前自己称他为王叔叔,印象里是个儒雅知识分子。
曾记得,自己小时候去串门还奖励自己一颗糖,甜甜的。
王阿姨跟妈妈一样,是和蔼可亲的家庭主妇,经常拿零食喂饱他那不知疲惫的肚子。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总能看到他醉醺醺的颓废样儿。
每天半夜十二点,买醉后准时回家……
呼……呼……
外面的风随着夜色的浸染逐渐尖锐起来。
现在是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嗯……”
楼上,呻吟声透过天花板的缝隙钻入冷白逸的耳朵。
他猛地拽起被子,一把盖住头部。
楼上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次次到白天!而他又不可能装作没听见!
现在更让他难受的是:药剂似乎强化了他的听觉,微弱的喘息声在他耳里被无限放大。
“该死!”
无法睡眠的困倦让眼睛通红,一天不睡对于正常人来说是非常可怕的。而连续不断的声音仿佛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折磨,不断瓦解着他的意志,下一秒就有可能坠入深渊。
“我真的受够了!”
被子里传出沉闷的不甘,但那又能如何?
曾经他试图去和解,但换来的却是捏紧拳头灰溜溜的离开。
他什么都做不了,警察是不会管这些的!
……
时间过得很慢,但黑夜总会离去。
白昼,天边泛起了鱼肚,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妈,我出去了!”
“注意安全!”
“知道了,妈!”
伴着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小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酝酿着什么。
“孩子他爸,我们搬家吧!”冷母忽然说道。
“搬家?”冷黑陌放下报纸,摘掉黑色边框的眼镜。
“对。很多个晚上,我都看见小逸坐在床边自言自语。邻居的吵闹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小逸可能一直在忍受。”
冷黑陌沉默着,他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没钱呐!
“再等等吧,等等吧。”冷父叹息道,生活的无奈,让饱经沧桑的脸庞更加衰老几分。
楼道外。
冷白逸不经意间抬起头,正好跟一名枯瘦的男子四目相对。
而男子出门的位置,正好是楼上,也就是昨晚床震声的来源。
“小子,你看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男子威胁着,但掩饰不了他气力不足的虚弱模样。
冷白逸:“你是第三个。”
“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第一个踏进那个房间的男人!”
枯瘦男子:“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她有艾滋!”
冷白逸并没有选择回答他的话,而是放出另一个消息。
“艾滋!!”一瞬间,男人的瞳孔急剧收缩,仿佛被一根毒针扎中。
即使在22世纪,艾滋也是不治之症。
“哈哈哈!艾滋又怎样!这个世界比艾滋还可怕!”男人的嘴角渐渐裂开,他想笑,却又似癫狂的手舞足蹈。
清晨的天气微凉,本就瘦如柴骨的他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手臂裸露,大大小小的针孔格外显眼,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发黑。
冷白逸清楚,这是个瘾君子,靠着毒品麻木脑神经,不愿面对这个世界。
其实,冷白逸也曾有过这种想法,但他不能。
男人还在笑,口中吐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时不时的疯狂甩头,疯疯癫癫的状态,看起来是毒瘾发作了。
……
城市四环内。
昨天下的雨未曾干涸,一滩滩大小不一的水坑遗留在路面。
前方,汇聚着一大群人,冷白逸径直走向那个团体。
艰难的世道里,普通人的生存极为困难。
在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无数人力甚至脑力都被智能机器人取代,这也就意味着无数人被迫下岗。
为了维持生计,他们自发形成一个团体,在以前的称呼中,有个专属于他们的名称:担担。
一根扁担挑起一个家,曾经是属于社会底层谋生的伙计。
冷白逸加入其中,面对庞大的人数,一般来说是僧多粥少,他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抢到活儿。
对,是抢。